第五十章 老九（1 / 1）

陈有成，荒烟城邦土生土长的一个正奴。他出生时，整个荒烟城邦没有几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很多人都习惯了掘地而居。几根长木，一席枯草所搭建的简易窝棚就已经是不错的家底了，能够吸引到不少女人，来为窝棚的主人繁衍后代，换取短时间的温饱，只要窝棚主人愿意。

陈有成曾经以为污水横流的腐酸臭气是荒烟不变的味道，昏暗无光，烈阳夺命是荒烟城邦交替的死亡颜色。他那因经常挨饿的身体早已瘦弱不堪，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终日游荡在荒烟城邦中，每天畏畏缩缩像鼠兽一样搜寻果腹之物，眼神浑浊的光里根本就没有希望的颜色。在浑浑噩噩中度日，等待着哪天像路边那些倒下的干瘦尸体一样躺下，不能再起来，就自然的结束这没有意义的一生。陈有成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不自己知为何要生。

饥饿是生活的基本感受。陈有成幸运的活了下来，还活了好多年。他被一个采珠人选中，加入了那支采珠队，有了遮风避雨之地。那支采珠队的采珠人是个叫老九的刀疤脸大汉，陈有成很羡慕老九，他是维系荒烟城邦相对稳定的错综复杂的十几个势力之一的老大。采珠队的势力还算是比较大的，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南区，老九在南区很有威望，因为他是荒烟城邦少有的修道者之一，虽然只是纳气初期，但在正奴眼中，这已经是脱离凡人的神明一般的存在，只能仰望或低头膜拜，老九能赐人生，也能掌人死，他手下聚集了很多的人。老九的居住地很大，是由土石垒成的好十几栋平房组成，占着南部大片土地，这可是荒烟城邦有数的几个高档居住区之一。

老九出现在陈有成面前时，陈有成在背着阳光啃着昨天从一间窝棚外捡到的骨头，骨头很干净也很美味。老九粗壮的身影把阳光全挡住了，陈有成不满的回头看，看了老九之后恭敬地低头想躲开，却被老九叫住。老九丢给陈有成一个拳头大的野菜面团，野菜面团干瘪坚硬，却是荒烟城邦的高档食物，大部分正奴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吃到。在老九阴冷的目光中，陈有成三两口就吃光了手中面团，都没尝出来是什么味道，但这一定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从这天开始陈有成就进了老九的采珠队。

陈有成跟在老九身边，开始从事一些打杂的工作。老九教了他很多东西，时间过去，陈有成就开始慢慢长大了。慢慢长大的陈有成不羡慕老九有十九房女人，但一直羡慕老九能够一直吃饱。就算是被老九带在身边的陈有成，也要有足够的贡献才能换来每天的足以果腹的食物。陈有成刚进采珠队的时候并没有太多价值，但也没有饿死，因为老九总会凭自己的功劳给到他最低限度的食物。

之后的几年陈有成成长非常快，他很快成为了一个成熟的优秀的采珠人。陈有成在祭战之后辨别妖黎生丘的方位，躲避荒野危险等方面的优秀感知能力是一等一，跟着陈有成采珠，生还的机会要大很多，采珠成功的机会也大很多，因此采珠的队伍比以前更加壮大了。让老九决心把陈有成当成接班人培养的是他教陈有成纳气修道，陈有成就真的成功纳气了，老九知道陈有成资质比自己好，很开心，正式收了陈有成当干儿子。

老九年轻时受过伤不能生育，能生育前生的几个孩子都没有能养活。老九那十九房女人都是早期采珠队死去队员的遗孀，在荒烟城邦，养这么多没用的人是非常不明智的。

就算老九在荒烟城邦是正奴眼中的神明一般的人物，在人族五大主城之一的燕城中也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荒野正奴。那年老九带着用几十条性命换来的一包生藜珠进燕城换取钱财，并交换生活的物资。守城的士兵所收的关卡费比往年高了一成，老九不敢争辩，乖乖交了钱进城。正奴在燕城是不能随意活动的，他们有专门的聚集区域，在那里付出高昂的代价后可以进行买卖交易。这里是一片宽广的空地，在固定的时间作为正奴们进行交易的市集用，被称为野场，西野场常年由燕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傅家管理，还算有些秩序，至少比荒野葬地来的有规矩。

像xc区这样的野场在整个燕城有四个，刚好分散在东西南北四方。西野场里有专门的收珠堂，每个野场的收珠堂是固定的，同时采珠堂也是野场里少有的独栋房屋。所有人都知道，全城的生藜珠收珠产业都是幽兵府少府主燕云鸣掌控，那是个整个燕城界域内真正做到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生藜珠近些年来被压价压得非常低，但没有多少正奴反抗，反抗者都死了。私下在收珠堂以外进行生藜珠交易是死罪，这个罪是府主亲自定的。

采珠堂的装饰极为豪华，即便是放在燕城中心城区都能算得上是极为得高档了，用来接待低贱的荒野正奴简直是暴殄天物，但骄傲得燕云鸣显然不在乎。向往常一样走入收珠堂，每次从门口的金字招牌下走过，老九都觉得自己是在走进了另外一个庄严世界，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拘谨了起来，呼吸都不敢太快。屋中只有一个伙计，穿得是老九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上好布料，简单而得体。伙计也只是个不能修行的凡人，却冷眼看着畏畏缩缩的老九，眼中带着厌恶。隔着巨大的橱窗，老九双手递上用干净棉布包着的生藜珠，伙计漫不经心地用两根手指拧过棉布放在柜台上，不耐烦地挑开绳结，向棉布包中扫了一眼，然后从柜台下掏出些银钱丢给了老九。老九弯腰接好银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道谢后就退了出去。

这此出售的生藜珠价格更低贱了，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一，老九心里很生气也很无奈，他不可以选择不卖，采珠队跟着他的人都在等着吃饭，荒烟城邦其他的势力也在虎视眈眈得等着他的衰败，而且燕城不能那么容易出去的。带着不甘，揣着卖生藜珠的钱，走出采珠堂，老九准备再交换些物资就回去了。这时一群服饰干净，却凶悍跋扈的家丁在混乱的人群中打开了一条宽敞的大道，老九早早地听到吵杂声后就躲到了收珠堂门口一边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