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良夜”（1 / 2）

“所以说……”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听了安德莉娅的话以后，莉蒂希雅微妙地停顿了一会，而后才似乎颇不悦地答道：

“你答应我直接叫你安德莉娅，只是因为将我看待成了自己的上级；所以反过来说，我却倒不能被你直呼名字咯？”

“……大体上，您可以这样理解。”安德莉娅回答。

“唉……安德莉娅呀、安德莉娅——在这之前，是不是早就有人说过你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

意料之外地，那个在她印象中似乎向来精于处世之道，谈吐表现八面玲珑的莉蒂希雅，如今却似乎满不在乎地固执起来，言语也随之有了棱角。

“所以我自最开始就说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无需在意他人的目光……你还不明白？”她说。

“……抱歉，在下愚钝，还劳烦请您指明。”仿佛为前日最后的事，以及那个刻意被对方留在最后的、“剿灭行动”业已进行的猛料在做报复一般，安德莉娅也略显固执地答道。

“好、好，我明白了……哈，你真是睚眦必报，是吧？”

莉蒂希雅这才又与她拉开到了正常的交谈距离，随即继续说道：

“你真不明白？……我愿意在这种时候跟你聊天，愿意允许你我独处时以名字相称、仿佛朋友，那自然是因为——经过昨天的事，我的确已经对你这个人产生兴趣了。你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成功了……不觉得欣慰吗？毕竟，你不本就是为了自人群中脱颖而出、快速引起我的注意，好创造机会迅速和我拉近关系，才做出那些举动的吗？……你难道觉得，这点小心思能瞒得住我？”

听到对方突然话锋一转，言辞内容倏然锐利，安德莉娅心里自然也猛地一惊。然而当她再度警觉地望向对方时，莉蒂希雅却仍是那副毫无防备的醉态，甚至还恶作剧得逞般、颇天真地对她笑着。这回，她犹豫再三过后，才只好坦然答道：

“……如您所言。但，这是我出于任务考虑，站在个人角度的考量。既然‘柏克顿’的肯德里克先生作为顶头上司将这个重要任务托付给我，我便会全心全意尽量让它完成；而与身为中央检察官与主导者的您‘相处愉快’，无疑是促成我们之间合作的重要一环，仅此而已。哪怕从昨日‘奇袭’的设计来看，您似乎完全没将‘柏克顿’的力量视作完成剿灭的必需品之一；但为了今后的合作，我想这仍会是我的基本行动方针……就是这样。”

“……”

“说来，我似乎还没来得及对您说……”

还没等对方回应，安德莉娅便又神情莫测地一笑，继续说道：

“恭喜您，奇袭‘私党’的计划大获成功！——自昨日您告知我以后，从新闻与舆论中情报的只言片语看来，一切迄今为止都还算顺利，如您所料，对吧？……我已经听说了，三成左右的‘北境自由党’成员当即便被集体逮捕，足足好几百人，如今则正在牢狱中悉数接受审问。并且在那地窖之中，警员与检察官们也缴获出了他们埋藏的储备金、债券、珠宝与军火无数。作为先发制人，这次中央检察官们的行动无疑已经大获成功；眼下距离胜利，只不过一步之遥了。”

当然，听了她所说的，莉蒂希雅只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才答道：

“呵，我说……你猜这些话，我刚才在那些‘不谙世事’的达官贵人口中，已经听了多少遍？最滑稽的是，每次听到，我还需要故作谦虚地同他们客气一番，好像这就是现实状况似的。但事实上怎样呢？——那个‘奥德摄斯’跑了，他的副手也了无踪影。我们内部出了内鬼，且对方的渗透方式相当高明，大抵是政府内部的老手；高明到行动过后足足过了二十四个小时，我才迟迟察觉到包围网出现阙漏并非偶然的这种可能性。

……该死，总之——我们现在已经完全错失了先机，‘闪电战’和之前大费周章的所有隐秘调动，也全都因此失去了意义。自战略上，我们已经完全失败了，安德莉娅，你明白吗？……呵，当然，站在你的立场上，这也未必是坏事就是。”

“……抱歉，我不知道……”安德莉娅这次则坦然道歉道。虽然她早已从另外的渠道得知了这一切的内核，但身为“安德莉娅·赫兹里特”，她现在对这些一无所知才毫不奇怪。毕竟，就连对那位由对方的父亲“兰法斯特大公”亲自派到身边的亲信，男秘书菲利克斯，莉蒂希雅都尚未坦白这内里的全部情况。

“啧，该死……我现在原本唯独不想谈这个的。我们换个话题，好吗？……就当是照顾我。”莉蒂希雅颇有些孩子气地说道。但结合方才突然“清醒”般的发言，现在的安德莉娅仍对她究竟是否真的如看起来那般“烂醉如泥”，抱有不小的疑问。

“……当然。”安德莉娅回答，“毕竟，是您邀请我来参加这场宴会——即便它已经接近尾声、曲终人散，那也是您说了算。”

“……哼。”听罢，莉蒂希雅借着酒意、自嘲般地干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那么，你不妨猜猜——是什么让我对你产生兴趣的？……即便一般而言，得知对方意图不纯的接近、殷勤后，产生戒备乃至抵触、反感，才是人之常情？”

“若要我说，恐怕只能是因为……昨日的事？毕竟，我们正式相识，迄今为止才不过短短一天。说得具体些，便是因为您的那个有些‘特别’的问题，抑或我的某些答案？”这回，安德莉娅犹豫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答道。

“唔……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