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8章 江山胜迹,我辈登临(2)(2 / 2)
而且他心里清楚,凌未波被俘时楚风月还在牢狱里,那时候纥石烈桓端不可能有心思来想到几天之后的抢婚和突袭大计。换句话说,凌未波的出现和落网不可能是金军此战的处心积虑,而更像是临时起意甚至单方面的临阵勾结,既然如此,更不可怕了。
“‘他们’,哼,你就是为了他们!”她蓦然在意。
“你不也是为了花帽军那些人!楚风月,我就只问你一句,今夜这计谋是桓端的,但抢婚,是你坚定他的?”他觉得桓端不可能那么狠心。
“当然!”她果然承认。
“你竟用抢婚攻山。可耻!”他一旦确定她心里战事在他之上,更增气恼。
“好笑,就准你放任杨鞍用婚宴杀死我吗?!”楚风月还想再争辩,然而那时她头顶已有巨石碎裂,徐辕暗叹不好这里要塌了,当即收敛怒气将她一把拉过来:“先走!”同时一刀轰砸过去,一边承接此石之重,一边将它往阱底推,电光火石间他便借这反冲力向外撞开了两步远,不容喘息又使出连环数刀猛烈地向前劈砍用以持续开道。那时为了重见天月,他根本无法去管控冯虚刀会否造成调军岭的位移。
又不知过了多久,地动山摇里她在他另一个胳膊底下却是反常地没有任何动作或言语,他一口气拼杀良久带她到半途时才发现她好像又一次陷入昏迷,本还奇怪她不是没受伤吗,忽然想起她在婚宴上曾被他刺过一刀……
纵然当时他控制着没伤内脏也拿捏好了力道,到底也害她失血过多,此刻看她苍白还逞强,他不禁感到有些迷惘。
可即使还深爱她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有力气,他就该为主公守护山河……
适才这开山辟路废了他不少气力,开辟时还体会不到,到半途来喘口气时才发现累到极致。总算运气好,刚好和前人掘的枯井连通,上面的用不着再挖了,那时他一边休憩,一边护着她偷得浮生半日闲地坐井观天,原已后半夜了,刚好看见青天的正中,孤月清冷,银河澄澈:“风月,倒是没想过,今夜能抱着你看星汉灿烂……”
他叹了口气,要是能岁岁有今朝就好了。千般恩仇,不如一场风月。
在淤泥中待得太久,竟不想抽身出去,大概身上污浊的人,都怕洗净的时候会疼,所以才宁可被染?然而此刻既与外界连通,声音也愈发听得清楚,他渐渐恢复平素的担当,心心念念着战斗不知进行到哪一步,背着她向上攀爬时竟担心地说出口来:“调军岭的胜负,其实只系于‘同仇敌忾’和‘派系林立’哪个占到了上风……”
“派系林立不可怕,怕的是‘一山几虎’。”这时他身后声音响起,楚风月原已醒了。
“你又想预言什么?”他问她,又预言,不怕打脸吗。你就像华容道上的曹操你知道吗。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楚风月微笑,继续预言,“你给予厚望的‘他们’,防得住仆散安贞、束乾坤、朱雀、凌未波,可防得住自己人么?”
是的,凌未波早就被抓了,怎么会默契地在宴席上和朱雀里应外合?在监牢里的这几天她是怎么跟外界交流的,朱雀有那么神通广大出入无阻?有个不忍直视的可能性在徐辕心底呼之欲出:徐辕,会不会你帮杨鞍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坎,却和他一起栽在了一道最不该忽略的灯下黑的坎上!
楚风月说,林立的派系里,鼠辈或许还能被激起血性同仇敌忾,因为他们本身没观念需要被引导;然而野心家呢,本身有观念、刻意在伪装,怎么可能真的愿意同舟共济?楚风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徐辕却记起了他来山东的初衷!
李全!
居心叵测的他,会原形毕露吗?在这一战就原形毕露?
徐辕知道,李全就跟同期的吴曦完颜匡一样,尽管暗地里做着不利于宋的事,却必须不让宋人们发现和知情,如此才好侵吞和驾驭红袄寨。所以,这一战他就除掉杨鞍?可能吗?会不会太早!?虽然可以不当嫌犯了、翻身做主人了,然而,他自身还有串谋楚风月害徐辕的嫌疑未消除,能服众?这一战,适合他李全图穷匕见?
心乱如麻,虽重新接触空气却呼吸不畅。仰望天穹,太白和北斗动摇而明亮,远眺山岭,云雾与妖氛舒缓而不散。
“就算摩天岭和调军岭你们勉强保住,可是,我们的下策,是擒贼先擒王啊。”楚风月叹了一声。
他稍微登高一些,循着她所指的岭南看去,原本压向摩天岭和调军岭的黑云确实尽被驱散,宋军的得胜欢呼声依稀可以分辨……然而,那些黑云,却在所有人最想不到的这一刻,全都诡异地朝着本该最安全的撤离路线上聚集,错不了,向南,刀刃山。
眼看着摩天岭调军岭明处暗处的全体宋军都表现出色,合力把纥石烈桓端的妙计打成了一场空,然而突如其来的是,极有可能有叛徒出卖了杨鞍的行踪,使群雄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和人物上被反制。杨鞍的心力兵力,仍然还是被黄掴无比巧妙地带到了一个“三倒扑”的极致。
徐辕的心咯噔一声:糟了。
杨鞍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安全区内,此刻他的身边有几人是奸几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