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梦入风烟居(1 / 2)
凤箫吟洪瀚抒二人看得有点惶恐,抓住一个面熟的就问:“人呢?都去哪了?”
对啊,就算独孤清绝太强、人都吓跑了,可是怎么连独孤清绝自己都不见了?
那人哦了一声:“武林高手也是要吃饭的呀,独孤清绝比到一半,突然说他饿了,大伙儿看得还正高兴呢,都被他给气得不行,他这擂主都走路了,我们还不赶快吃饭去?”
凤箫吟听得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小子还挺有性格……”边说边往胜南宋贤那边看,他们也已经不在原处了。
胜南此刻走在路上,背上的伤一直隐隐作痛,他明白,内力的差距,使得今次的比武他不可能夺魁,叹了口气:名次倒不打紧,只希望比武结束后,能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坚持。
突然听见心里有两个声音一同发出:胜南,你要杀了柳峻,替你的亲生父亲报仇雪恨;胜南,你要找到辛弃疾,坚定不移地杀了他!胜南身体一震,这两个杀父大仇,是相悖甚远的,甚至自相矛盾!
正拉锯着,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他刚会意抬头,那身影便轻飘飘地远去了,一转眼只剩下一抹浅浅蓝色,划在天空一角,胜南如梦初醒,失声道:“玉泽!”那身影却不停、越离越远,胜南不假思索,立即追了上去。
然而山回路转,根本没有玉泽的踪迹,道上唯余落花印,胜南失落伫立风中,孤单又伤感:难道是我眼花?难道是我太思念她了?玉泽,不知你此时此刻,到底在开封何处,是否像我这般动荡?
和玉泽分隔了两个多月,最后的行踪还是点苍山下宋贤的巧遇……他苦笑,因为这难料的命运,竟要被束缚在云雾山上,不知何时才会与你重逢……不过你放心,玉泽,比武结束了,我定会去寻你……
失望之余,他漫无目的地往回走,直到发现自己完全置身于陌生环境中时,才驻足。环顾四周,群山环抱,寂静空荡,天空蓝得胀眼,云雾牢牢吸着山峰。四面八方,不知何时从繁华变成荒芜,就像经历过一场浩劫一般,日与云相错,似晴天又阴凉。
失去了与人世最后的接触,天地间仅仅剩下他一个,面对这瞬息万变的景色触碰不得更逃不出去!他诧异,而又紧张,山上七日,世上千年?
是啊,突然间,周围的喧嚣声消失了,他身处的世界,什么人都没有!
别一世,入一世。进无奈,退亦无奈。
浅草没足,草地中央横着一块巨石,石上隐约见字,胜南走近去看,只见巨石下各类小石堆叠,玲珑巧妙。站定之际,虽闻水声潺潺,却久久不见溪水流出。胜南好奇心起,对着那巨石打量了半晌,才发现那石后别有洞天,洞口极狭,只容一人通过,清泉由缺口涌上来,洞中还散出清淡细雾。胜南仔细瞧那洞顶,其上雕刻着的不知何体三个字:风烟居。胜南正自诧异,却听得一个声音说:“林少侠,进来吧!”
胜南这一惊非同小可:“阁下,阁下是……”那声音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山境。”胜南几乎被这声音支配,不顾危险地从那洞口进去,百转千回之后,眼前渐渐变亮。
胜南一路循着那溪泉行路,越走越觉得这路径熟悉,波影一动,他忽而想起了什么,轻声惊呼:“这,这不是点苍山的景物么?”一个白须老道笑着从这幻境出来:“不错,我这风烟居里,藏匿着世间所有的美景,这点苍山的确属一个。”胜南即刻见礼:“不知前辈是……”白须道长笑了笑:“林少侠称老道是风烟老人即可。”胜南一愣:“老人家,怎会知道在下姓名?”
风烟老人却答非所问:“你看这倒影。多美的点苍,多美的云横山庄,可惜百年之后,谁会记得,千万年之后,更不复存在……”胜南隐隐觉得他话有深意,蹙眉没有说话,风烟老人指向右边另一幅如水墨般的风景:“那是短刀谷!”
胜南一怔,仔细去看,看见水中清楚浮现一片青翠,和印象中的百里林极是搭调。在他注视之下,绿色盆谷逐渐模糊,幻化成另外一幅,应该是短刀谷侧面的图像,水与谷互相染色,依旧是满眼绿意。交睫间,绿色淡去了,漫山遍野,白如雪,红若火,才绚烂过沸腾过,却又被波纹荡涤,形成一幅狂风暴雨。胜南略带怖惧地看着,只见雨中的短刀谷一片狼藉,景物被撕裂,泥沙被冲得一塌糊涂,胜南不敢再看,却忍不住再看——似曾相识!他像去过这地方一样!
风烟老人突地袖一挥,那些景象全都飘然逝去,水面恢复平静。
这时一抬头,见洞中挂一匾,上写“风烟净,风烟境”,风烟老人指向不远处更深的山洞:“你随我进来!”
他带胜南往里走,风烟境里没有了山水,只有山壁上悬挂的书画。风烟老人看出胜南心头疑问,却不点破,为他从山壁上取下一张书画,胜南停下身来,见这书法的用纸已经黄旧不堪,但却不影响其字体苍劲、入木三分的观感,情不自禁地赞叹。老人笑着:“我这风烟居里的诗词歌赋,合起来便是一本抗金人物谱。”
胜南疑惑道:“抗金人物谱?”
老人点头。胜南依旧不解地看过去,第一幅上写着:
可叹南宋风烟路,只今惟有飞絮苦。肝胆相济犹在目,雨声住,英雄最终归尘土。
独凭栏杆日已暮,习武空留远抱负。千万里铁血疆场,沙莫舞,明君善将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