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胡改邪哼了一声,道:“要拿你拿着,反正我不拿!”
宋于心连声道:“好好,这个无妨,绝不劳驾六师兄。”
店掌柜苦笑一声,对任自飞道:“这回满意了吧,快劈柴去,别搅了诸位客官的雅兴!”
任自飞不愿离开,嗫嚅地道:“柴都劈完了。”
店掌柜喝道:“柴房里的柴劈完了,山上的树也砍完了吗?”
抬起手臂指向后门,“上山砍柴去!”
任自飞再不敢争辩,拿起那把铁剑,提着从后门走到后院,去柴房里看了看,劈好的木柴堆了半屋,足够三五日用,不由抱怨道:“他就是嫌弃我身上的破衣烂衫,给他丢脸。”
又道:“可是他从来不给我挣工钱,我拿什么买新衣裳?”
狠狠地踢了一脚柴堆,用力过猛,脚尖生疼,急忙蹲下来检查,鞋头不知何时磨破了一个口子,拇指受了伤,殷殷地淌着血。
他默默地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抓起一把黄土撒在伤口上止住血,将那把铁剑竖在胸前,看着明亮的铁剑上映出自己那张消瘦的脸,有些自暴自弃地道:“你跟着我可要受苦了,大哥若知道我拿着你来劈柴,不知会不会怪我,不过你真的比板斧锋利多了,省了我不少力气。”
铁剑是黎原生从一条山谷里捡来的,虽然外形粗陋,上面布满了黑丝状的裂纹,且没有剑鞘,倒是锋利得很,又轻巧顺手,至少砍柴劈柴极为实用。
任自飞走出柴房,走出后院,走到街上来,一边走一边毫无章法地挥舞着铁剑,嘴里发着哼哼哈哈的喊声,每当遇见行人时,便做贼似的把剑藏在身后,一脸的洋洋得意瞬间变成了垂头丧气。
神仙驿虽然名义上只是个村庄,但由于百业昌盛,人丁兴旺,已具有一个市镇的规模,主街道上铺了平整光洁的青石板,两侧有一些商铺,街上不时有行人经过。
任自飞沿着主街道走到村口,在那里的石牌坊下驻足良久,望着牌坊顶上刻着那潇洒飘逸的“神仙驿”三字,一时神思恍惚,午后的阳光让他一阵目眩神迷。
他感到身体有些发虚,便坐在牌坊下的石墩上歇了一息,略觉好受些,便提起铁剑往远处走去。
到了村西头的山林里,任自飞并不急着砍柴,双手拄着铁剑,倚着一棵大树坐在那里发呆,他知道掌柜只是为了打发他眼不见。
他从小就是个多余的人,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的爹娘便把他往仙来客栈的大厅里一丢,从此杳如黄鹤,大概也是为了打发他眼不见吧。
店掌柜和伙计们虽然给他一口吃喝,却待他十分不好,动辄喊骂,有时拳脚相加,只因他笨,便是所谓的资质太差。
六七岁的时候,店掌柜便交给他各种活计,可他总是做不好,店掌柜让他跑堂,他总是给客人上错菜,又不会说话,往往惹得客人大动肝火,有时还笨手笨脚地打翻盘碗,菜汁溅到客人身上。
店掌柜让他到后厨帮忙,他依然做不好,添柴烧火,总是不能令厨师满意,比如让他加大火,他往往弄得灰头土脸也不能把火烧旺,让他火小些,他反倒把火烧得呼呼响,仿佛是故意跟厨师做对似的。
所幸店里还有一项毫无技巧性的活计,便是砍柴和劈柴,这回总算是物尽其用,他干得不错,虽然人小力微,抬动板斧颇感吃力,但至少不用费脑筋,费脑筋的事他总是做不好。
但仅此一项工作,店掌柜给他管饭已是大发慈悲,何谈工钱?
山上的柴他一辈子也砍不完,柴房的大小却有限,很快便堆满了,所以他大部分的时间是闲着的,这便难逃吃白饭的嫌疑,这也是店掌柜和伙计对他冷眼相待的原因。
须知被世人视作仙境圣地的神仙驿,本地的居民却世俗得很,自知无缘得道成仙,便挖空心思地赚修道之人的钱,无论妇孺老幼,仿佛个个都是头脑精明的生意人,所以此地的物价颇高,直追中土的富庶之地。
来此地的人皆是为了成仙,而此地的原住民却皆是为了赚钱,修道之人向来视金钱如粪土,往往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由此把此地居民对金钱的胃口培养得越来越大,以至于人情淡薄,凡事只讲利益。
闲下来的时间,任自飞便偷溜到任士法的学堂听他讲学,起先只是站在窗外偷偷地听,虽然听得囫囵吞枣,一知半解,却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有一天,他扒在学堂窗口听讲,忽然觉得身后有异,老神仙一样的任士法已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他吓了一跳,欲跑不及,呆在原地,胆战心惊,以为任士法要教训他,毕竟学堂里的学生都要交学费,岂能让他白听?
任士法把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温和地道:“你既有求学之心,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进学堂听讲,而要站在窗外偷听?”
任自飞诚惶诚恐地道:“我没钱。”
任士法思忖片刻,道:“你进来吧,我不收你学费。”
从此以后,任自飞便成了任士法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