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宋晚是急性子,半刻也没耽误,回来时,身上已换了身行头。
玄色罗裙外头批了件红色织锦披风,褪去女儿家的柔美,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可到底七月似火的天,白皙的额上难掩香汗淋漓。
她步履轻盈地款款而来,双手却负于身后,好似藏了什么东西。
这番打扮令程言舟双眼微眯,无端生出一股熟悉感来,仿若之前在哪里见过。
宋晚不顾程言舟的打量,笑道:“陈师傅,我们开始吧!”
闻言案上之人才如梦初醒地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程言舟的方向,声音怯怯地回了声:“好!”
“接下来是双人画像,需要你配合我共同完成!”
宋晚一面解释着,一面已缓缓靠过去。
程言舟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不消片刻,宋晚负在身后的手突然向上一扬,缠在她手中的东西于空中划出道分明的弧。
又随着“噼啪”的铮然声,重重砸落到地上。
竟是条长长的皮鞭子。
程言舟眸色一沉,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随即迈开长腿,竟反客为主,靠近宋晚,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男人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宋晚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难掩局促。
说好的要灭灭这小子的威风,她可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犯怂!
袖下的五指攥紧成拳,宋晚咬着牙扬起下巴,指着眼前人,颤颤巍巍地命令道:“你……给我趴下!”
话音落下,程言舟却神色如常,并未有动作。
倒是案上之人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双膝一矮,跪趴在了地上。
宋晚怔愣间,陈师傅已是连滚带爬地跑到她身前,火急火燎地将她拉扯到一旁。
“宋老板,我看今日不如就到这了吧!”
陈师傅面色惨白,拼命冲她挤眉弄眼,宋晚却未领悟到言下之意,只误以为他是胆小怕事。
“你怕什么,那小子还能吃了你不成!”宋晚斜昵男人一眼,拔高了声音:“你只管作好画便是,其余的交由我!”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师傅急得满头大汗,摇头摆手,半哭半喊地恳求道:“我的姑奶奶啊,咱别闹了行不,此人咱们得罪不起啊!”
宋晚面露茫然,方要再追问缘由,陈师傅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哆哆嗦嗦地没敢再说下去。
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程言舟正从容不迫地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色如墨般幽深。
得罪不起的人,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宋晚分神的功夫,男人已步步紧逼而来,薄唇轻启,声音里淬着丝丝凉意。
“不如先让再下猜猜宋老板想做什么吧!“
“待我趴下,你便会脚踏在我背上,然后挥着皮鞭扬武扬威!“
“用这样的姿势作画,宋老板……可真会想啊!”
心中所想被人这般分毫不差地说出来,宋晚惊愕不已。
这分明是叶梓心同她说过的黑市话本上的画像。
“你是如何知道的?”
“呵,再下知道的可不止这些!”程言舟唇角噙着讥讽的笑意:“再比如用这种不法行径哗众取宠贩卖话本来牟取利益,无疑是在公然扰乱千叶县书铺秩序,按风翎律法,情节严重者,可判处一年以上的刑狱!“
程言舟的话如天边惊雷在耳边炸开,又想起陈师傅先前所言,宋晚不由面色大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何人,不如你替我告诉她!”程言舟似笑非笑,看向身边颤抖的男人。
陈师傅哪还站得住,立马跪地求饶,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大人啊,小的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一切的主……主谋都是她!“
话音落下,他抬手指向宋晚,一张和气的脸上只剩下狠厉。
“你这个白眼狼!”宋晚反唇相讥,质问道:“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此人到底是谁?”
陈师傅此刻只想同宋晚撇清关系,好明哲保身。
“宋晚,你见到监察司的程大人,还敢这般无礼,方才还想让朝廷命官给你趴下,是不是不要命了!”
监察司的程大人?
不就是那个才上任不久的冷面阎王程言舟吗!
亦是这些日传得沸沸扬扬传说中神出鬼没的话本评论师无言公子!
宋晚凝眉暗暗分析,叶梓心买的黑市话本被监察司充公,故此程言舟才会知道话本画像之事。
再观眼前人好端端的突然窝里反,这番丧魂落魄的求饶模样,显然是怕极了,不像是做戏。
难道……她从一开始便认错人了?
抱着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宋晚硬着头皮道:“你有何凭证,证明你就是监察司的人!”
男人冷哼,大手掀开衣袍,显露出挂在腰间的身牌。
经商之人免不了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宋晚自然认得监察司的身牌。
只一眼,便大惊失色,面上青白相交,脚下不由虚浮起来,伸手扶着墙才让自己站稳。
这回真是倒了大霉,谁会想到雇佣的人会在这节骨眼上放她鸽子!
早就听闻监察司手段阴狠,果然名不虚传,这回竟然还耍暗查这种阴招!
而她还竟还傻傻地请君入瓮。
就在她头脑发懵,思绪混乱之际,身边人突然爬起来,伸手恶狠狠推了她一把。
宋晚一时不察,失了重心,余光里倒映出陈师傅仓皇而逃的模样。
她愤恨咬牙,气此人大难临头自顾逃命之余,心里竟还涌起了两分羡慕。
所以她现在逃命还来得及不!奈何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
向前踉跄两步,手腕已被人死死扣住,程言舟已然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彻底扼杀了她逃跑的念头。
“你抓我做什么,逃的又不是我!”宋晚心中慌乱,嘴上却是不服软。
“呵,抓住了主犯,还怕抓不住下头那些小喽啰吗!“
男人手上力道很大,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宋晚手腕生疼,皓腕晕出大片红来。
“你放开!”她挣扎着大喊,辩驳道:“大人怎可听信那人的一面之词,我从未干过什么触犯律法之事,难道这年头找人做几张好看的画像也不行吗!“
“作画当然可以,可你心思不纯,企图把这些伤风败俗的画像放到话本上头借此牟取利益!“
程言舟声音冷酷无情,眼神如刀,凡是胆小一点的,根本招架不住。
宋晚压抑住内心翻涌的巨浪,强自镇定,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她冷冷一笑,振振有词道:“牟取利益,这话着实可笑,大人哪只眼睛看到我拿这些画像牟取利益了,再者大人你方才说这些画像伤风败俗,可画上的人不是大人你吗,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大人你长得太过伤风败俗了些?“
“好一个牙尖嘴利!”程言舟面色阴沉,五指猛然收紧。
宋晚根本来不及挣扎,双脚已骤然离地,整个人被对方像拎小鸡一般提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