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流言和相思病(1 / 2)
云台寺的竹林越长越茂盛,今年的雨水丰足,庄稼长得比以往都好。云台寺的老老少少整天在山里唱着山歌。许家再也没有闹过,云台寺变得像以往一样宁静。老方丈依旧陪着孩子们玩耍讲故事,或者常常念他的那句菩提话。
三琴子每天都在家里盼着五姐来,也盼着秦重来。
突然有一天,三琴子和秦重“厮混“的流言在云台寺传开了。三琴子成了人们闲聊的对象,连七八岁大的孩子见着她也表现出蔑视。
可是秦重没来,五姐也没来。
等薅完了包谷地里的杂草,三琴子便“懒惰”起来,她满是寒心,满是绝望。她恨秦重,她恨他让她名声狼藉,却从此丢弃了她。
于是三琴子又病了,又是一病不起。
云台寺的流言飞到山洼外,很多地方的人都知道三琴子为人不检点,流言愈演愈烈,有说她怀了秦重的孩子,所以不敢出门,有说她已经小产了,所以躲在家里……
白玉娇这次没有骂三琴子。她包揽了所有杂事,细心服侍着三琴子,没有抱怨,连对娄宽厚也温言软语了。但是她却骂许家,骂她家无事生非,骂她家断子绝孙。因为她知道所有的流言都是许家传出去的。在云台寺一带,女子的人品德行是被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白玉娇也可能是因为觉得三琴子是留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孩子,又从来都乖巧出众,所以突然对她疼爱起来。她不时也在心里骂秦重,虽然她不知道三琴子和秦重的关系,但也是因为他,她的女儿才会被人乱嚼舌根。
再也没有人向三琴子提亲了。
六月下旬,娄金书和娄宝书打电话到村长家里,是白玉娇接的电话。说他们十月份就回来,还说带着妻子回来,娄金书说他的孩子已经两岁了。白玉娇活了五十几年,这是她最高兴的日子。两个儿子自从一起出门后就没有音信,她骂也骂了,哭也哭了。现在却只剩下高兴。她几乎是跑着回家的,把这高兴的事传遍整个云台寺。
唯独三琴子,病总是好不了,这次医生也请了,老方丈也请了,可是三琴子还是懒懒散散的没精神,饭食也吃得极少甚至不吃。没有人知道三琴子得的是什么病,只有她知道。
娄宽厚和白玉娇急了,突然想起三琴子的种种好来,夫妻两在家里大哭。
三琴子听到哭声,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说她会好的,想要吃东西。白玉娇赶忙端来稀粥,一口一口喂给三琴子。
三琴子想通了,她决定这一生都不嫁人了。她觉得没有人是能依靠的,嫁给谁都要靠自己干活挣饭吃挣衣穿。而父母平常再怎么对自己不好,可是在艰难的时候还是最伤心的,也是最贴心的。不嫁人没什么不好,不出门打工也没什么不好,就一辈子待在云台寺更没什么不好。三琴子吃完稀粥,皱着眉头对父母说:“我好了以后就到老方丈的云台寺里修行。”
白玉娇和娄宽厚都呆了,可是看到要死不活的三琴子,只好说:“随你,好了随你,先养着,别说话。”
三琴子也哭了,第一次倒在爹妈怀里哭,竟然是长到二十来岁。
三琴子能自己出门了,精神也好了,只是很瘦。她时常会想起秦重,只是觉得那些时候好像过了好多年一样,像在哪儿听来的故事一样离自己遥远。
只是三琴子不再笑了。
娄宽厚把她送进云台寺,老和尚说他老了,正好要个新人来掌管云台寺。可是他又说,年轻孩子的尘缘很重,不适合出家。只答应让三琴子在里面带发修行,随时可以出来。他又说:
“菩提不好种,无中难生有。”
行过简单的拜祭后,三琴子便待在寺庙最西边的书房里,每天打理云台寺上下,闲下来便跟着老方丈学识字念诗。老方丈给她讲很多,她记得的也很多。她也不用去买尼姑袍,就穿自己的衣服,啥都没变,就是人住到了云台寺。连睡的床盖的棉被都是从家里拿来的。
流言不攻自破,云台寺的人众都知道三琴子修行去了,却再也没看见过三琴子。
白玉娇担心三琴子的身体,三天两头往寺里送吃的。却全都便宜了老方丈和那群跟着他耍的孩子。
九月份的时候,云台寺的桂花香从竹林里飘出来。云台寺的香火慢慢淡了,老方丈也只好天天教他唯一的徒弟三琴子读书,但是他总是觉得不好,三琴子为什么总是在黄昏的时候站在西厢房的窗前,看着云台寺下面的那片竹林,站得笔直直的。
一个黄昏,老方丈又看见三琴子站在那儿,于是悄悄从桂花树后偷看,只见三琴子呆呆站在那儿,两行泪水不停往下掉。老方丈吓了一个哆嗦,赶忙跑回自己的“藏经房”。老方丈从此便更加心疼自己的女徒弟了,只是他也没对任何人讲这件事,他想他的徒弟是不乐于让别人知晓的。
突然有一天,白玉娇家里热闹起来。
来的是三琴子的五姐和两个陌生的女人,还有一个开三轮车的司机。
当然三琴子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