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到媒婚时不归（1 / 2）

六七月间的时候，天气不再那么干燥，每天都会下点儿雷雨。农人们开始忙着收获马铃薯。今年的气候不大好，庄稼长得甚差。唯独马铃薯，三琴子怨恨它们长得太大个。

白玉娇捡起地上的马铃薯，不停地向三琴子扔去。三琴子用手臂抱着头，手上全是瘀伤。一阵阵疼痛冲击着她的脑袋，她渐渐感到皮肤发麻。白玉娇说：“你个烂货婊子，以为有几个野老公来提亲就了不起了，老娘让你嫁给猪你就别想跟着狗跑。认命吧婊子，你那骚里骚气的躯壳再骚得厉害，也勾引不了个把有钱的。”

三琴子一声不吭，埋着头挑拣着马铃薯。她想，这什么妈，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干净。死？三琴子打了个哆嗦，她开始相信竹子开花是凶年了。她转念一想，我干嘛要死，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连大米都不晓得长什么样儿的鬼地方，待不得了。

门外传来一声脆响，这一声脆响带出了有名的麻婶婆。她还没进门就大声嚷道：“娄家大嫂子，想好了没有啊？女娃娃是留不住的，多留一天，多吃一天饭。”

三琴子抬起头来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没吃你的穿你的，你嚼什么舌根？”

白玉娇一个马铃薯砸到三琴子膀子上，骂道：“你吃老娘的。”三琴子像没事一样，看也不看她们一眼，继续挑选着着马铃薯。

白玉娇把麻婶婆引进家里，麻婶婆说：“三琴子，你别跟我作气，人家陈武有什么配不过你的？人老实，土地宽，家里粮食吃不完的是。人家瞧上你，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三琴子“啐”了一声说：“你老干什么自己不嫁过去？只会来作践我们小姑娘。”

麻婶婆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只得对白玉娇说：“姑娘是你生养的，她还敢造你的反不成？”

白玉娇无奈地叹道：“还说？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她就是要赖在家里当长毛和尚，死活不答应呀！她不开口答应，我硬答应了传出去笑死人了。”麻婶婆跟着叹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三琴子冷笑一声，突然她眼睛一亮，站了起来。

“我答应！”她说。

白玉娇和麻婶婆还没反应过来，三琴子又说：“不过我有条件。”三琴子咧开嘴笑，好像单纯地只是笑，什么内容也没有。

白玉娇和麻婶婆心花怒放，谄着脸问她什么条件，说条件只要别太过分。

“我要一千块钱，让我出门打两年工，我回来就和他结婚。”三琴子嬉皮笑脸地说着，好像她讲的不是一件正经事。

麻婶婆说去陈家问问，推门而去。

三琴子盯着白玉娇，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白玉娇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比那些开花的竹子还让人不安，她不敢看三琴子的眼睛，也不敢和三琴子搭话。

三琴子的心儿“咯噔咯噔”地跳，她本以为白玉娇会打她骂她，以为麻婶婆会气得发疯。可是三琴子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听从了她。三琴子平静下来，胆子也大起来，她觉得现在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

这样事情到了冬天也没什么动静，麻婶婆也没来，其他提亲的人也来得稀少了。白玉娇也不常骂她了，就连三琴子的父亲也幸免了。

这个冬月十八的那天，叔叔一家搬走了，搬到了省城里面。三琴子下定决心，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翻年后，三琴子十八岁了。

三月中旬，三琴子常常坐在葡萄架下，她耐心地等着陈武家凑够钱。月亮死死盯着她，她显得异常兴奋。她们家显得很热闹，不知是哪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聚在她家谈论着一些她们以为稀奇古怪的新鲜的事儿。

许冬莲悄悄凑到三琴子的后面，拍了三琴子的肩膀一下。三琴子猛然回过头来。笑道：“你是猫还是耗子，走路没点声音，想骇死人啊你！”

“你自己发什么呆，我来都不知道，还怪我。”许冬莲嘟着嘴巴，坐到三琴子身边。

月光清亮得很，三琴子两手撑在木椅上，仰头与月亮对视。许冬莲也仰着头，在空气里东张西望。

三琴子说：“你看月亮。”

许冬莲把眼睛对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