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曲（1 / 2）

“肖恩小姐，我们到了。”

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男子从门外走进，他看上去风尘仆仆，或许是由于迟到的缘故，他讨好似的向肖恩伸出了右手，但被回绝了。

“早点上去，指挥家先生，您来晚了——这对于我们巴托里伯爵夫人来说，可是一种大不敬。”她沉重地说，“还有，您是否选好了曲目？”她接着说。

“当然，当然，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指挥家慌忙走上舞台，“真是抱歉，久等了，各位贵宾们，表演马上开始。”他歉意地站在台上，对众人鞠了一躬，随后，大大小小的乐器、各种各样的表演者们都齐聚一堂，打头阵的是几位巴松管、单簧管的吹奏者，和一些吟唱颂词的男女——他们都古怪地蒙上了黑色的面纱，使得德安娜看不清他们的脸。

灯光暗下来了，由管乐器吹奏的引曲庄重严肃，仿佛将人们带到了正在弥撒的教堂，突然间，长号的响声让人心中一惊，那高昂愉悦的号角声伴随着男性歌声，更让人们感受到了肃穆——那低沉雄浑的上帝之歌，这是每一位信徒都愿意听见的圣音，是连唱诗班都无法唱出的灵魂之歌！德安娜向左瞥去一眼，肖恩就坐在她的旁边，她眯着眼睛，似乎有些痛苦。

“该死的，怎么是这首曲子。”肖恩尖锐的指甲掐进了手臂里，她咬着牙齿。

德安娜没有看到这一幕，“康斯坦汀说不定喜欢这种。”她想起了康斯坦汀，那个家伙，说不定现在就在做这种弥撒。于是，她转而又问身旁的肖恩，但肖恩只是躺在桌椅上，没有回答她的话。

“您喜欢就好。”过了一会，她打了个哈欠，“只是，这种歌曲，我着实不喜欢。”她恶狠狠地强调了“着实”一词。

“伟大的主啊。”男歌声再次响起，令身临其境的演唱，说出来的即为法文的词汇：

“请垂听我的诉告、”

“吾等所有的血肉都将回归于您、”

“请赐予他们永恒的休息吧、”

“全知全能的主啊、”

“我愿您将光明永久地撒在他们身上……”

德安娜激动而又爽快地听着这一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耀之赞——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自己最为享受的一刻，在经文咏唱之时，仿佛她的灵魂，她的肉体，她的一切，都得到了彻彻底底的熏陶和净化！她高兴地向后望去，后座的宾客们只是挎着脸，在私底下说着刁蛮的悄悄话。

“看来他们不喜欢这种曲子。”德安娜批判地说，“无知！只能用无知来形容他们，这可是本世纪的杰作！”她咕哝着。

“上主！求主垂怜……”

这无比阴郁的d小调、无比沉重的弦乐，让背对观众的指挥家眉头一紧，他感到了某种永恒的安息，于是，他抬起指挥棒，试图消灭刚刚的古怪气氛，随后，表演重新进入了“垂怜”。

“求您垂怜！”

男女声交替说。

“求您垂怜！！”

“上主求您垂怜！”

“基督求您垂怜！”

德安娜激动地都快要站起来了，她笑得十分开心，似乎这首曲子就是为她而准备的，出于礼貌，她咳嗽了一声，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情感，但毫无疑问——她是真的喜欢这首乐章。

“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

“那日即为天主震怒之日、”

“审判于未来降临之时、”

“一切的一切，都要详加盘问，严格清算、”

“战栗！战栗！”

“我将如何战栗！”

肖恩烦躁地捂住耳朵，“我要离开这里了。”她厌恶地离开了座位，嘴里念念有词。

德安娜缓缓拿起红茶杯，是的，她的手在颤抖，她甚至忘记了身旁肖恩的离去，忘记了应该将方糖丢入杯中——但那根本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现在的音乐！宏伟的管风琴开始了它的演奏，男高音，女低音……神奇号角响彻四方！罪人，那些可耻的罪人，又该如何从天主的眼眸下逃脱？审判者与光明的降b大调形成了强大的共鸣，它们阐述着神灵的威严，一位神灵的恐怖。

罪人啊，你们又该何处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