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骚动(1 / 2)
最近的巴黎城内有些颇不安宁,德安娜注意到,这几天,城中突然出现了大量无业的流民,他们待在街头,面色饥黄,手中仅有一小块的面包充饥。其中有一群裹着白头巾的成年男女,他们冲到城中最大的面包房外,不满地大声叫嚷。
一个男人说:“我们的面包呢?你们明明有这么多的面包,却不发给我们!快给我们面包!”
一个妇女抱着孩子说:“我们的孩子都快要饿死了!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贵族,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吗?”
一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男孩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想法,我们只知道我们现在在饿肚子!我们要斗争!我们要反抗!”
骚乱与喧哗的范围越来越大,治安官成群结队地赶来,用暴力的手段与民众发生冲突,德安娜靠着自己一身贵族的衣服,连忙从抓捕的混乱中脱身开来,即便依旧被一些民众抓住领口质问。但或许是他们看着她只是一个小孩,所以并没有做十分过分的行为,而是改用鄙夷的眼神,注视着她离去。
“可算回来了,外面冲突真是愈演愈烈,也不知道国王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给他们应得的食物呢?”恩达雅替德安娜整理好衣服,有些心疼地问。
“可别提了,国王?呵,活的可是奢侈和自在,他们怎么会管这群贫民呢,都用这种手段来镇压了。”德莫克先生仔细地看着屋外的形势,他今天并没有穿原来的精致衣服,而是换上了比较普通的麻衣,但其整洁度和气势表明,他还是一位有权有名的贵族。
外面,一些人倒下,一些人又站起来,打砸声、哭喊声、哀嚎声、咆哮声,他们疯狂地对彼此拳打脚踢,一个治安官瞅准时机,掏出了腰间的燧发手枪,对准一位向他扑咬出拳的男子。
“砰!”红色在他的身体绽放,人们看着男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枪声划破了黎明。
随后,便是一个痛苦的尖叫,一个女子冲破人群,跪在伤者的旁边,用头上的头巾替他包扎止血,眼中满是悔恨与自责。
“不好!快!你们三个,快准备器材,我们医馆要开业了!”德莫克先生突然转过头来,“不管发生这种冲突是谁对谁错,救人要紧,还不快去!”
德安娜把消毒水大瓶小瓶地带来,恩达雅换上了干练简便的衣裤,和特卡佩一起整理好了病床,德莫克先生拉开大门,招呼女人把男子带来,两人合力将他抬上了病床,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被单。
“还好,只是子弹打在了锁骨处,没有伤到重要内脏——这次我来主刀。”德莫克先生利落地在伤口撒上消毒水,打上麻药,然后又将血肉刨开,从里面取出仍带有火药味的子弹。
“没事了,我把敷剂涂上,休息几天,不要再做重活了,同时避免伤口感染,我已经提前涂了消毒水了。”将伤口用布片包扎完毕后,男子那因为痛苦而狰狞的面孔逐渐变得舒和。
“谢谢,谢谢几位。”女子泪流满面。
“医生!医生!这里!这里还有!”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小孩冲了进来,他骨瘦如柴,似乎已经饿昏了。
“我去盛点面包跟肉汤!两位稍等!”特卡佩冲进了办公室,将原本作为中餐的食物缓缓倒进小孩嘴里。
或许是吃了食物有了力气,男孩仅仅只是睁开了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是低血糖,或者是脑神经有些受损,我去找点糖果。”德安娜把一颗水果糖塞进小孩的嘴里,这还是之前她在卡尔多奥男爵家过夜时,从餐桌上抓的一个,她一直没舍得吃。
“好……吃。”小孩能说话了,“我还想要……”
“早晚都会有的,我可怜的小孙子。”老人安慰他。
大批大批的伤者聚集到德莫克先生的医馆内,刚刚治好的几位离开了,更多的人却涌上前:眼睛被打导致失明的,肋骨多处骨折而无法动弹的,还有一位被小刀捅穿腹部的年轻人,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气息。
“老天啊,这些可怜的人,如果神灵在上,请保佑他们。”恩达雅的心情悲痛到了极点。
门外,一阵激烈的争吵与搏斗声后,治安官们用枪械和囚车,押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上至老者,下至小孩,他们都被命以“叛乱者”的名号,投入了大牢中。
“疯了,简直疯了!这样对待老百姓,早晚都要出事!”德莫克气愤地跺脚。
门里的病人终于少了一些,德莫克先生终于有闲心坐下来休息了,长时间的主刀,令他的腰部疼痛难忍,德安娜则代替了他主刀的业务,正在替一个因为踩踏而吐血不止的妇女疗养,她的头发被凝固的血液粘成一团。
“我会死的吧。”她居然笑了,鼻子和嘴角混着浓稠的殷红,“我一定会死的,我活不长了。”
“别这么想。”德安娜垂下眼眸,“我给你打麻药开刀,你会活命的,是我说的。”
妇女看着她,内心竟感到一丝平静和安稳。
短暂的暴动结束了,伤势过重的病人都被留在了医馆内,期间,梅莉塔女士也赶来了,看着有些凌乱的房间和劳累的众人,她怅然而叹。
“我希望格洛斯大学能给我们提供赈济用的食物,梅莉塔院士。”德莫克先生捂着腰部站起来,细密的汗珠挂在他的额角,“无论人们是什么身份,我们都需要食物。”
“食物这种事我会弄好的,德莫克先生,你先好好休息。”她把德莫克扶回办公室。
德安娜细致地清洗着手上的血污,看着自己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满是脏臭,她皱了皱眉头。
这是母亲亲手为她织的衣物,现在却糊上了污渍,已经很难洗干净了。
下午,梅莉塔女士果然应约带来了丰富的赈济物资:面包和几大木桶的红薯粥,她带人把东西搬进医馆,然后告别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