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者人恒爱之(1 / 2)
燃烧,像烈火一样地燃烧!
用年华换取管道透支性的暴走。
激活它最悲壮也最绚烂的状态。
是一次性唤醒体内所有本应留给往后余生的修复因子,通通调用至眼下,命它们无休无止地超速淌遍全身,无休无止地旋复填补一切。
移除负面状态。
以牺牲气血与骤然衰老为代价,但可使得我这台“卫道机器”的每个“部件”都于瞬间轰鸣鼎沸,短短几刻,或是更短的几刻之内便如数登至它们无可匹敌的奥妙巅峰——真正予我以仅用拳脚也能开天辟地的巨大能量!
在经历过这么多考验以后。
我最终学会了。
学会了成为无畏革命的原始种人,攻克昔日久困难言的关隘——是调遣管道收放有度,还在从心所欲中豁达而慷慨倾负地贡献一切,早已超脱仅为辅助解酒的浅薄愚念,拒止暴殄天物……
及至现在。
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
然却相比于持握着任何足以毁天灭地的贮藏物时都更加威力无穷。
人们依旧给我造成伤痛。
而我不再咬牙切齿。
云淡风轻,从容不迫。
为他们,押上全部筹码。
我仿佛看到了每个人的一生。
紧跟着,又得见他们如释重负地倚靠在彼此肩上,大口喘气,连声嘘叹——那将是摆脱了拟态与咒术师的操控后,所有人都重获自由的热闹画面!
他们可能会哭,也可能会笑,每个人的眼里都应有思绪万千,开始感慨那些被囚禁的日子、那些受操控的日子、那些不间断的阵痛实时缠身的日子。而如今,难堪回首的,到底都过去了!往后是失而复得的生活在等着他们、是纵使历经死别的悲怆,却仍坚强生活并勇敢走出阴霾的挚爱亲朋在等着他们。
无论沾湿几多冷雨凄凉,薄雾中都已可见暖阳和煦,无差别地播撒光辉。
大概有人会同身旁本不相识的伙计开起玩笑吧?而那本不相识的伙计,也会令他当作老友一般,畅言自己这么久以来最深刻的体会……
还有人会爆粗口。
呵,一定会有的。
他多半是个脾气火爆,同时又怀有乐观与幽默的家伙——憋了一肚子的话,难得可以悉数倾泻,怎么可以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于是先吐出一连串极其难听的字眼,随之开怀大笑,高声喝道:“狗娘养的清算者!老子说过,老子死不了,老子回来啦!”
听完这些,大家掌声雷动,在那掌声中,一并计划起未来。
他们会说:“这下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他们商议:“结成团体,一起告发这间工厂肮脏的秘密。”
他们约定:“无论出去以后还将面对什么,都要像手足兄弟一样,同风雨、共患难,悲喜都在一道。”
他们宽慰:“不管怎样,最重要的都是总算可以再次与家人紧紧相拥!”
处在长期压迫中的人们振奋起来,拧作一股绳,那么便再也没有什么自以为只手遮天的势力能迫使他们低头。
欢悦中,更会有人发自真心地说出谢谢。谢谢第二次机会、谢谢几近让人绝望,幸而终归不弃的命运。
他们会看到我么?他们会看到我为他们拼尽这零余烂命的样子么?
“请让我为此骄傲一次吧!”
“请让我为此骄傲地说出自己也是个心中充满了大爱的人吧!”
昔日十七八岁时懵懂无知又一味厌世的少年已经长大,这一次,他总算追上他本该在前世就早早成为的模样。
他终于有出息了啊……
倘若再也来不及分享喜悦,也定要长眠于齐声高唱的人海!
即便人们没有看到,或是转眼便统统遗忘,封存起这段不愿回想的记忆……也没有关系。因为大家都能做出自己的选择,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悔悟者愿意为了平等而战,便是我最好的嘉奖。
“吾乃天国。”
会成真的。
我会坚持到那一刻成真的!
……
一遍又一遍的创伤。
一遍又一遍的愈合。
随着时间分秒不停地流逝,兴或海枯石烂都不足以形容究竟过了多久。而此时的我,也终至临近了那始由尖峰行将步入衰退的边缘……但依旧不知疲倦地左右开弓、依旧臻于化境地前后破阵!
直到“深渊”中有一团异常庞大的阴影出现,簇拥着无数以更加疯狂的语调念诵咒语的高阶傀儡朝我夺命涌来,像是弄清了我的所作所为,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于要先它们的“肉墙”一步,亲身跃前阻止我继续挥霍某样“那位大人”视之为必取的东西——我便知道自己极限拖延的末路阶段,很快就要来临了。
这时候。
“大哥!”荆的声音陡地响起,微微颤抖,夹杂着些许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就是现在!去到里面……快!”
反咒完成,当然值得我长舒口气。
可缘何这声音并不激动?
甚至难掩悲伤?
“荆,莫非你已感受到我生命的流逝?无需在意,因我心甘情愿!”
“不要害怕,也不要因为那些既已过去的时间而感到愧疚,你做的很棒!甚至在我尚有余力的时候就完成了所有工作!论及时,这样便堪称完美!”
决断迫在眉睫。
我毅然选择祭出无相穿梭。
只于眨眼刹那,第一批冒冒然步进“诛杀范围”的蠢货,三五成群,不出一秒间隔即被我覆盖着灭绝光斑的无影重拳悉数送入永恒虚无。
第二批、第三批主力压至。
可我早已在光速的世界中倏尔消失于他们的视野范围——化作残像,穿透阻隔,进入咒源!
……
随着一段起起落落宛如悲伤哽咽的人儿抽噎啜泣的奇怪耳鸣骤现回响。
突然间,世界安静了。
我不晓得这是非反咒正在发挥它的功效,亦不知耳鸣是非由自荆在他处悄声浅行时的吟唱……总之,一切竟都好像本应如此,唐突,却吊诡的不足为奇。
接着即是变数。
前一刻还聚拢在玻璃罩外疯狂敲打壁障——欲图继续冲杀入来,“无情而坚决”地遵从“指令”,“誓要”完成“任务”的可怜人们,眼下,终于平复!
他们停止了,继随放下双手,以及那些粘附于臂膀上的瘆人“刀剑”。
……
“我们成功啦!荆!成功啦!你看到了吗?我们真的成功啦!”
多希望如此快乐像孩子一样的高喊能够毫无顾忌、放松畅意地从我口中呼出啊,我是那么的希望……
可惜。
前面的人海却忽地再次攒动起来。
没有长吁短叹、没有掌声庆祝。有的只是保持着死的模样、有的只是保持着提线木偶的身姿!依旧不得解脱!
他们甚至叫人绝望地重挺“刀剑”!
可这回,全部木讷地转过身去……
锋芒直指高阶傀儡——那些对异生种人来说,恐怖程度远远胜过血肉榨汁机的真正敌人!
“不要……不要去!你们不要去啊!荆?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要冲出这里。
冲出这里,然后像刚才一样挡在所有人身前,为他们扛下致命创伤。
但不知怎的顷刻浑身无力。
冥冥中,统合体Ω似乎在威严地释放着它强大的“力场”,好比敕令千万无形铁索,将我的双手双脚牢牢捆住!
“荆!回答我!”
结果,令人心寒的,意识彼端,除去无尽缄默以外,仍是无尽缄默……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必须眼睁睁地目睹一切。
眼睁睁地目睹……高阶傀儡对它们的“反叛分子”展开绝不留情的大屠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荆!!!!你给我说话!!!!”
没有回应。
管道开放,然而贮藏物瞬间熄灭。
……
就在我奋力挣扎几近虚脱之时,一颗飞旋的头颅猛地砸在了前方的玻璃罩上,当即溅起一片黑渍红晕如雨幕般从上往下哗哗流淌——那是无辜生命的烟花初放,顿转便只剩死亡的血点纷纷。
泪水从我眼角夺眶而出。
是极悲,烧穿咽喉的极悲!
我泣不成声:
“没有了,通通都没有了。”
“想和你们一起欢呼的没有了,想和你们一齐高唱的没有了,想见到你们与家人相拥的没有了,想听到哪怕只有一声的谢谢,都没有了!!”
“我保护不了你们啊……”
“我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