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九死其犹未悔(1 / 2)
稍事修整后,剧痛感终于淡了。
可惜这不代表着我已完好如初。
该有的伤还在继续造成流血。拟态虽被抑制,却也同样阻碍愈合。
凭此一口气,我很能体会身为异生种人的伙计们现在到底处于何种程度的水深火热当中,心里自然更加怜恤。
不过,为了避免影响荆专心地实施他的策略,我没有再说出些多余的话来。况乎最首要的任务亦已明悉——那就是拖延时间。哪怕又剩自己一个,专心做好自己一个份内的事即可。
……
不出所料。
正当我刚刚打算绕着眼前压抑的一切环步之时,咒术师的“指令”如期而至——还是“电波”般的抽象,但十分冰冷,冰冷中透出居高临下的威压。
“苏醒,低贱之奴。”
“按吾意志严格执行。”
“放弃幻想,受支配者。”
“你的手脚、你的身体、你的所有,已经全部不再属于你自己。”
……
虽然可笑。
但我确实能感觉到伤口处的“丝絮”们紧跟着开始蠕动,似乎都在探寻我这新宿体的神经接口,所传达的,无不联通于须触之中,良久后愈发显得狂躁。
“好歹先通过起步的‘验证’。”
无奈轻叹,一心尽为多争取些机会的我只能被迫做出点“聊表衷心”的奉承——权按“任务栏”里依次序列的步骤,立马谨慎而精密地调校起自身动作、呼吸、眨眼甚至情绪……
荆没有细说到底怎么做才对。
所以眼下或是拼演技的时候。
我需要深切地回想并模拟受控制的“工友”们先前展现过的状态——四肢僵硬,每走一步都浑身肌肉抽搐;呼吸凌乱,好比赤条条地被埋在雪地之中;双目无神,可仍有悚惧的泪从眼角渗出;情绪动荡,似若承受着惨遭活埋、困于密不透风的棺材,还惊呼不得、求救不得、逃离不得、自尽不得的极度折磨。
老实说,在着手尝试之前,我一直担心这是件超出我能力范围太多的难事——试问一个两辈子都没参加过哪怕是学校舞会的榆木呆瓜哪里有什么演技可言?现在恐怕连第一关都通过不了……
没想到,在着手尝试之后,我反倒悟清一个道理,那就是所谓“演技”的精髓却不在于“仿制”,而在于真正地“成为”。倾负真心的共情能力与设身处地的代入感就是“老戏骨”的王牌……无论变数几何,永远以挚诚去感受,思其所思、想其所想,超越小我地将自身融入他人——这不是表演,这是比单纯的表演更加崇高、更加真实、更加无懈可击的内在意念与灵魂的同步!
成功了。
走运的,到底是成功了。
没有气急败坏的索命咒语传来。
没有大量云集的肉身傀儡袭至。
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高度传导“工友”们的感触,恍然间竟与他们无异!甚至像是冲破了原始种的桎梏,让自己回归为一个弱势且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凡人,置身巨大凶险……
兴许我本该如此。
而咒术师亦已将我当成自己麾下众多没有区别的提线木偶中的一个,最先只简单地让我动动手指,甩甩胳膊。
“很好。”
这表示他们已暂时性地放松警惕。
而后不必计较,肯定是要像荆所说的那样取走他们欲要从我这儿取走的东西,不过时间问题罢……
“移动。”
“朝着线的方向移动。”
又是两道命令。
我没有迟疑,即刻照做。
接着果然在空气中看到一条非常虚幻的丝线——牵连着我脖颈伤口处的拟态,有如标识,指引岔路走向。
循着那线跟去,穿过巨型“玻璃罩”下方不知何时凭空多出的廊桥,我感到脊背突起一阵冷汗涔涔——因见其后分明是个隐藏于秘密空间中的秘密空间!
那是在由“玻璃罩”与终极统合体Ω所遮挡的“幕后”,一片完全被“窒光材料”覆盖的区域,虽难见布局全貌,但大抵可知深不见底。愚以为,内部若有灯火通明亮清陈设,怕是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孤身探入了秦始皇陵……
咒术师还在逼我向前行去。
度量权衡后,我勉强选择服从。
“要来了么?”
眼下的我不敢乱动,但倘使自由,想必定会紧攥双手,严阵以待。
远见得若干人影攒动,正在廊桥的另一头面朝着这边对向走来,我的心脏亦开始狂跳不止,幸亏无需避讳此真实反应,否则尚未等到近距离的试探,我就已经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