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自由灵识（跟那个人第四次对话）（1 / 2）
浓墨似的黑渐渐变为黑灰，蓝黑，青灰，蓝灰，青蓝，浅灰，渐至于无。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很久，漫长如一个世纪，这不是单纯的感觉，而是切切实实的经历，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似乎一下子懂得了许多，却又说不清究竟懂得了什么。
镜头退去，坎迪还兀自坐在秸秆上，手边摊开那本《恶灵道具名录》，目光却呆呆的望向前方，这过去的一个世纪对她似乎并未激起一丝波澜。
一股暖流从后背传来。
早该来了，早已盘腿结印，身体比心诚实。
按住胸口，默念“不忍”。
“师父，是你吗？”
“废话，不是我是谁。”
“我是说，用灵识扫视图书馆的，是你吗？”
“一堆小学生读物，老衲扫它作甚？”
“确定不是你？”
“当然。”
“当然是，还是当然不是？”
“当然不。”
“怎么感觉您今天说话有点心虚？”
“哎，再强调一遍，对这些小孩儿们看的基础读物，老衲是不屑一顾的。不过，嗯，算了。”
“说！”
“不过，自打上次丁忍偷偷让你启动灵识后，老衲的确发现有些怪异，似乎你的灵识是活的。”
“活的？”
“嗯，换句话说，它似乎拥有自己的生命与独立意志，可以超越你的控制自行其是。比如刚才就是，我检查过你的意识与潜意识，你并没有发出任何扫视的指令，但这一切仍旧自然地发生了。”
“那，我该怎么办？”
“不知，老衲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我师父也从未教过我对此的解决方法。不过别担心，办法都是人想的，老衲一定能找到对应的解决方案。”
“嗯。我相信你，师父。”
“谢谢，唔~你听说过走火入魔吗？”
“电视上看过，不就是练功时跑偏了，导致什么气血逆流，经脉尽毁，神经错乱之类的？”
“书中的确如此描述，可我刚才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灵识能脱离控制自行其是，是不是也会，呃，”
“你是说，也会气血逆流、经脉尽毁、神经错乱？”
“别紧张，这只是个猜测。老衲向你保证，我会尽最大力量确保你在动用灵识时周身血流经脉畅通，可你自己得小心神经错乱这部分。”
“去你的，你才神经错乱呢！”
“呵呵，别闹，正传功呢！”
“对了师父，我看电视上人家传功都是手掌贴后背，为啥你却能远程传？”
“我牛呗！”
“正经点！”
“唔，手掌贴后背速度肯定更快，不过反正长夜漫漫，咱们也不急于一时。”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具备远距离传功这个超能力？”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僧衣是历代祖师传下，到我正好第七代，但凡穿上僧衣，即可远程传功，师父没告诉我为什么。”
“你也没问？”
“他整日云游四方，吊儿郎当的，估计也不知道。”
“呃，那您这功力也不太靠谱，感觉像是一次性的，每次用完就得充电。”
“所以我说嘛，别用太勤，每人就二十四年，想想你都用几年了？”
“不记得了，几年？”
“我也，不记得了。”
“呃。”
“先这样传着吧，就你和丁忍耗得最快，那仨小子倒挺省的。罢了，老衲也就两年可活，随缘吧。”
“唔~”
迷迷糊糊一觉醒来，环视四周，那串红宝石项链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忍不住从墙壁上摘下，握在手里静静欣赏。
在地球上时，妈妈送过自己好几串项链。不过都是塑料或玻璃的，色泽远不如宝石均一，里面常混有气泡和杂质，握在手里的质感也全然不同，那种微微的凹陷与纹路也完全消失。
当时陆捋须是怎么说的来着？怎么才能召唤那位山神土地？
“我不是土地，如果你不愿称呼我山神殿下，可以叫我的名字，阿本哈坎。”
“呃，怎么都一声不响地就来了？”
“呵呵，正好在殿堂上发呆，感应到你的呼唤，便应答了，怎么，不方便？”
“方便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咱俩能不能约定一个暗号，比如每次我摸在宝石上默念阿本哈坎，你再来，来了之后呢也打声招呼，比如说，巴哥奔，我来了。我就知道你来了，如果等三分钟没听到你叫我，说明你暂时没空跟我聊，那我就去忙些别的事儿，如何？”
“一言为定。”
“谢谢你的红宝石项链。虽然，妈妈说不能随便接受别人贵重礼物，可当时稀里糊涂就接受了，你不介意吧？”
“不必挂怀。”
“呃，我找不到话说了，你呢，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呵呵，暂时也想不出。”
“那咱们今天就到这里？”
“好的，再见，巴哥奔。”
令人愉悦的声音消失了。
其实“消失”这个词并不确切，声音原本就来去无踪，就算你把它录制下来，再次播放时，也并非当时那个声音，更别提那个声音所要传达的意思，交流的目的，连贯的上下文。
声音，原本就只属于出现的那一刻。就像流水，即便像坎迪一样说个不停，也只是叮叮咚咚的小溪，不过流速更快，流淌的时间更久一些而已。
每个音都是即刻消失的，哪怕下一个音立即出现，也无法填补上一个音消失的空白。哪怕再说出同一个字，表达同一个意思，之前那个音也已消失，就像一声声晨钟暮鼓，每一声都各各不同。
就像从半空扔下火柴棍，企望搭建一座空中宝塔，哪怕每一根都精确无误地扔在对应的位置，随着一根根落在地上，最终你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杂乱无章的火柴堆。
更何况，没有大地的承接，连火柴堆都寻不着，就像无着无落的声音一般。
任由这些杂念继续下去，却始终无法缓解那怅然若失的感觉。
耳坠骤然震动，伸手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