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学院排名（跟那个人第一次对话）（1 / 2）

“或者说，你曾被自己创作过的什么作品震撼到？”

震撼？是指呆若木鸡么？自己常常在那些从未在电视或画册中出现过的东西面前呆若木鸡。它们那么独特，那么巧妙，那么充满灵气，完全没在脑海中划过，却借由自己的双手来到这个世界上。

它们明白自己很快就会被拆除，被销毁，被遗弃，仿佛就为了跟自己说一声hi~。

这样做有什么价值呢？意义又在哪？仿佛这些都不是它们关注的焦点。

来过，存在过，见过。

足够了。

“或者说，沉浸在自己创意中的心情如何？”

心情？应该是略带一丝丝兴奋与紧张，屏住呼吸，继续向前，每当我坐在成堆的雪花片中间时，总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完全忘记了外界的存在，甚至连妈妈在旁边的饭桌上叫我吃饭都听不见。

不是懒得搭理她，是真的听不见。

一心想着自己脑海里那幅图案该如何拼接出来，下一步该往哪个位置加上一块，哪些地方又该立即拆除。有一种虚拟世界里的物体正慢慢钻进现实，一点点从手中浮现出来的神圣感。

真的，那种感觉，特别宁静。

“唔~宁~静~”

“宁静？是指完成后的心情？”

不，整个过程都是。

从第一块雪花片开始，就满怀赞叹。不是对灵巧的双手的赞叹。当然，它们干得不错。而是对脑海里突然产生的见所未见之物的赞叹，对它们愿意来到这个世界的赞叹。

“唔~赞~叹~”

“赞叹？”

是的，我觉得它们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的。当它们在自己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立即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一步步搭建出来。哪怕再复杂的结构也是如此。

虽然不断的调整与修正必不可少，毕竟有时脑子跟不上容易瞎指挥，手等不及也会乱操作。

但心中并不慌乱。

就像旁边站着一位老师，默不作声，只用眼神提示自己哪里错了。当然，这只是比喻，事实上整个过程是完全不受打扰的，任由连绵不绝的灵感牵引着自己，一边修正一边继续，就像躺在一条朝着某个方向流动的河面上，顺流而去，直到抵达某个陌生而亲切的地界。

“唔~抵~达~”

“抵达？”

依依不舍，怅然若失。

过程是愉悦的，完成后反倒没什么意思。哪怕那东西再巧妙，再别致，再有趣，也不过是个死物。

只有创造的时候，它才活着。

“开心吗？”苏西好奇道。

开心？小时候会。每当完成一件作品，总会迫不及待地给爸爸妈妈看，他们常常会惊叹，也不知是出于鼓励还是真心意外，有时还会让我举起来拍张照。但后来就越来越觉得没意思，常常在完成后立即拆掉，就像它们从未降临过这世界。

“唔~寂~灭~为~乐~”巴哥奔手指用力戳着字母板。

“嗯？什么意思？”

从教室出来，坎迪默默跟在巴哥奔身后，低头不语。

说实话，巴哥奔依然记不起来后面的课是如何继续的。之前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台破旧的录像机，偶尔能用，常常失灵，不时胡乱记录下一些残缺的图像与残破的声音，也往往无法配搭在一起。

在弗洛格老师那雪白的大肚皮前，总会不自觉放松下来，甚至连习惯性的眼神躲避也少了很多，这也跟老师不允许大家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不放有关。

当然，在她家里，情况又略有不同。

“嘿，刚才你那句什么为乐，是啥意思？”苏西跳到身旁，用手肘捅了捅巴哥奔。

“唔~”

“忘了？嘿嘿，果然是个呆子！不过呆得倒挺有趣，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苏西突然从弹出手臂，用力搂了搂她，转身消失在人群。

“奔奔，你没生我气吧？”

“唔~”

巴哥奔一脸疑惑。

坎迪别过脸去：“你没生气就好，咱回去吧，今儿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去南斋呢。”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不断创造与毁灭，永恒即刹那，其中并没有乐的位置。”

“你是谁？”巴哥奔猛地立住，任由坎迪如何推她，始终一动不动。

“你猜。”

“你是我脑袋里自动生成的幻象。”

“这个嘛，也对也不对。”

“难道你是，那个人？”

“还是那句话，也对，也不对。”

“你在哪？”

“想找我？还是害怕我去寻你？”

“我，我，我一定会抢在你之前寻到庇护所！藏得足够深，藏得足够好！”

“你确定？”

又是清晨。

每次醒来，在睁眼前总会先疑惑一阵子，自己会不会重新回到地球，回到那个曾经无比熟悉，渐渐变得陌生的地方。

一睁眼，却依旧躺在这橘黄色的山坳中，内心反倒一片释然。

或许，这个世界，便是我的庇护所。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要在这个巨大的庇护所内，找到能让我内心真正安定的，绝对安全的，那个小小的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