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掷红鸟（1 / 2）
可老师忘了，要想回到自己的寝室，还得经历这么一遭。
巴哥奔呆呆地站在寝室楼正对的飞梯旁，却不知该往何处跳。
“173，应该站在哪个飞梯上才能准确抵达呢？”她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四周不断有同学向上弹起，看着他们在空中飞行真是一种享受。一个个仰着头，双手轻轻搭在裤缝上，手掌微微向外翘起，双脚并拢，脚尖绷直，急速向上冲起三层楼的高度后，悠然朝左上角或右上角游去。眼看着就要飘离到楼外，却像撞到无形屏障般，突然来个漂亮的转身，轻柔的朝另一侧游去。最后，像一条条游离的小蝌蚪，陆续钻入各自的巢穴。
“巴，哥奔？”
“嘿，还真是！咱们是室友，刚见过，还记得吧？173，知道怎么上去吧？”
“嗨，要不要一起回去？”
“咦，怎么不理人？”
“好歹是同学，别用鼻孔冲着人行吗，这样很不礼貌诶！”
“走吧，人家觉得跟咱们说话很掉价。”
“还真以为自己是超，”
“走吧走吧，回去再说。”
刚才有人跟自己说话？
等巴哥奔回过神来左右查看时，却并不见跟自己打招呼的身影，大家都摆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每当自己被某个场景深深吸引时，总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直到过了好久，才晓得别人生气的缘由。
别人打招呼时，往往看到的却是对方身后的风景。
别人伸出手来，常常关注的却是对方衣服上的饭粒。
等回过神来想要应答，对方却早已走了好久，徒留一块模糊的人形记忆。
这种事，不需要解释的吧？
理解的，自然愿意去理解，不理解的，如何解释也不会理解。
“就知道你在这儿，我刚上课时就一直在想，奔奔不会是第一次坐飞梯吧，她会被吓到吧，她会摔下来吧？虽说摔下来也不疼，可撞到人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在众人面前出洋相，嗨，这种事我经历得太多了，明白那是什么滋味。所以我该不该逃课出去帮帮她？
“可我转念一想，不是还有弗洛格老师在她身边吗？嗯，是我多虑了，老师肯定会把这一切安排好的，一定会亲自送她上去。至少，也会请别的同学把她带上去。哎，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俩一个寝室呢？那样我不就可以无微不至地照料她了吗？
“可老师总说奔奔需要自己适应。对，如果这样的话，老师可能还真未必陪在她身边，可她真能独自上去，顺利找到寝室吗？估计悬，至少我第一次就找错了地方，这草垛上每一个房门都长得一模一样，要准确分辨出来可没那么容易。先得记清楚自己是第几层，然后在上升过程中还得牢牢盯住头盔上显示的数字，快到自己那层前，还得想办法飘到准确的门内，这简直太难了。你看，我猜对了吧，你果然没法上去。”
“唔~布~迪~”
“来，我领你上去。哎，可惜学院的飞梯实在太窄，不然咱俩就可以手拉手地上去了，那样更方便。没办法，只能我先上，你数到三也跟着上旁边那个，然后紧紧跟在我的后面，能做到吗？噢，对，你是不是第一次飞，知道该怎么做吗？”
“唔~~~”
“学院的口诀太长，不适合你，你看着我的手势，合、弯、屏、摇、仰。”坎迪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动作，“明白没？”
巴哥奔努力点了点头。
“行，咱们来一遍，失败了也不要紧。你住哪个寝室来着？”
说着，坎迪伸手轻触巴哥奔侧脸的临鸾，后者立即弹出一只翅膀挡在巴哥奔右眼前。
“喔，173！成，你记住，首先咱们需要先上十七层，三号房靠最左侧，所以咱们先朝左飞，到第一层最左侧后往右，然后左，右，左，右，当你看到临鸾现出17这个数字时，往右飞三格，临鸾显示出172时，就作好准备，稍稍降落，等173出现时，平稳滑入即可，明白没？来，我坐16号梯，你坐17号，记住，数三秒再上来，跟紧我。”
说着，坎迪一跃跳上左侧飞梯。巴哥奔连忙开始默数，一，二，诶？
身后突然窜出个人，直接跳上了17号梯，巴哥奔一着急，连忙跳向18号，却又被人捷足先登，19号！
等她射入三层高空，借助摇摇背心摆动起来时，坎迪早已向第四层游去。
深呼吸，不着急，坎迪的背影很明显，不会跟丢的，关键是楼层。
可当她学着大家的模样努力向左游去时，还是感到那么的力不从心。
老师在自家楼下为自己做了标记，却没人在寝室楼下为自己做标记。直筒筒地向上飞肯定不行，可要自由的转向，却也困难重重。
232，317，42，临鸾的数字缓慢变化着，向自己预告着还没挪到草垛最左侧。
周围同学都是每层换个方向，如果自己能五层换个方向，那换三次后，是不是就快到了？
正想着，整个身体像是撞入由无数冰晶微粒组成的海洋，被吞噬，被包裹，被融化，被吸纳，被反应，被排斥，被吐出。
向右，坎迪那略显巨大的身影在众多同样颜色的点点中时隐若无。
撞到谁，被推开，又推开，再推开，身体不由自主旋转起来，继续向右。
再次撞入冰晶海洋中时，瞥到下一个数字，742。
脑袋轰隆隆的连成一片，每次雷声阵阵都有不愉快的事情要发生，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那个最坏的结果显现在面前。
然后，接受它。
242，24，1938，1833。
感觉自己像风筝，线的那头总算被抓住，向下拖拽，拖拽，向下，向下，眼前一片蓝。从未离天空这么近，近到吹弹即破，近到能闻到天空的味道，浓郁的橡皮糖味儿。
突然，一个橙黄洞口在下方展开，双脚滑了进去，双腿滑了进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腿部传遍全身，感觉自己就像一团软绵绵的果冻，被谁嗖的一下吸进嘴里。
再次反应过来时，双腿已经深陷在沼泽般的泥泞之中，一团温热的稀泥将屁股轻轻托起，像坐在了一坨恐龙大便上。
试探性地嗅了嗅，还好，不臭。试着调整了一下坐姿，那团稀泥缓缓向前滑动了几寸，背后却堆积起了更多泥土。身子后仰，双手一摊，两侧稀泥轻轻托住。双腿抽出，胡乱蹬踏几下，方才的泥泞立即化作舒适的棉花堆，安逸而踏实。
“呼咻~还好我往外一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哈哈，让她喘口气吧，看那两眼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