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火的灵屋（1 / 2）

纸扎，偏门手艺。

主用在丧事或祭祀活动中。

在农村，一般老了人，都会请扎纸匠上门扎制灵屋纸马。

有钱的主家甚至会让扎纸匠扎出三宫六院以告慰逝者。

当然，与时俱进的，还会配上豪车和豪华家电等等。

搞怪的还会弄上几个美女美男以供逝者遣使。

扎纸匠都会选择无人的老宅大堂作为工作场地。

一来这东西沾阴气，生人忌讳。

二来也是出于安全方面的顾虑。

毕竟纸张竹篾等都是易燃之物，一点火星就能付之一炬，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

那年那日，乃刘强九十岁的祖父刘邦恒老大人殡天入土的大日子。

经过三天的赶制，扎纸匠带着两个徒弟终于把灵屋封纸完工，只等着上午时辰一到就抬到屋场焚化。

好巧不巧的，刘家正好请了一戏班开唱采茶戏，精彩的表演引来阵阵喝彩，扎纸匠也是个戏迷，听得心痒，便交代两个徒儿在堂屋里收尾，自己闪身便奔去看戏去了。

两个学徒见师父都去了，自也心痒难耐，胡弄几下便也跑了出去。

偌大的堂屋里，便只剩一座五彩斑斓比成人还高的大灵屋，以及十只大纸马和几十个已经装满黄纸钱的纸龛。

两个学徒离开不久，一个小脑袋瓜就从大门口探了进来，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瞪着那栋确实非常漂亮的灵屋滴溜打转：“哇，好漂亮的房子呀！”

一双小腿就迈了进来。

进来的正是年方八岁的刘强。

生平第一次见到灵屋的他，自然被其艳丽的外型深深吸引。

围着灵屋转了十几圈都看不够。

只见灵屋里家具家电齐全，甚至还有个双开门的大冰箱和一台大彩电，院子里居然还停着一台小汽车！

而这几样，是当下刘强家里都还无力置办的稀罕物。

直看得刘强发痴：“啧啧，爷爷，你这下可真就发达了呀！”

一边羡慕，一边忍不住探手去摸那辆纸扎的小汽车。

却不料纸扎的院墙比较高，小胳膊小腿的他就算踮起脚尖，还是摸不着。

也该着起事。

他身后正好搁着一个碳炉子，是扎纸匠烘软竹片以便扎制所用，出于安全，炉子自然是盖好了铁盖的。

刘强摸不着，就从旁边搬了个小木板凳过来，却不料木凳没摆平，一踏上去刚摸着那纸车，脚底就一晃，然后整个人就朝后摔了个仰八叉，一下把火炉撞翻。

烧红的木炭一下滚散开来，沾着那些纸龛纸马当即就爆燃起来。

满屋都是纸张竹片，火势一起，自是再难扑救。

很快那漂亮的灵屋也轰然一炬。

炽烈的火焰甚至把老屋的房梁都引燃了。

火势愈发凶猛起来。

好在吓得面无人色的刘强没敢滞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等到大人们发觉赶过来，那老屋的屋顶都快烧塌了。

好在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用来烧的，这栋老屋本来也早就要拆，所以只要没烧到人，也就算不上有什么损失。

但刘强自然免不了被父母打骂一顿，但也在一众亲友的劝解下很快就停歇下来。

发生这么个小插曲，祖父的丧事还是顺利举行，最终入土为安，宾客各归。

是夜，刘强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喜不自胜地盯着这辆被自己偷拿的纸扎小汽车。

只见它做工精细，并不只是一个把方向盘都描在车窗上的纸糊车壳子。

而是内部设施齐全，座椅、方向盘、后视镜、仪表盘、手刹、油门甚至离合器都有模有样。

加上外面的反光镜，雨刷，完全算得上是一辆非常完整的小汽车模型。

他正看得入迷。

“乖孙子，喜欢吗？”

爷爷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耳旁响起。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他居然高兴地应声道：“喜欢！”

爷爷的声音却有些不高兴了：“但这是爷爷的小车，你这拿走了，爷爷可就要拄着拐杖赶路呢！”

刘强再懵懂，也立马回过味来：“不对啊，爷爷不已经……”

当是吓得全身僵硬，大气不敢出，握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牙齿打架：“爷……爷爷，你……我……我……”

“唉，我的好乖孙，你怕什么呢？爷爷就算是鬼，也还是你爷爷啊，就忘了爷爷有多疼你了？”

刘强其时对鬼魂之说尚无认知，听爷爷这么一说，还真就安心下来：“嗯，爷爷对我最好了，爷爷，你这是特意回来看我的吗？”

爷爷哈哈大笑：“那可不，爷爷舍不得你这个乖孙啊，就回来看看了。”

“那我去叫爹过来，我爹也想你呢，眼睛都哭肿了……”

“真是懂事的乖孙子，不过爷爷现在不能再近生人，爷爷来是想让你把这车还给爷爷，你要喜欢车，往后等你成年了，爷爷送你一辆真的便是。”

“呃……”

“爷爷现在没有车，这黄泉路可真不好走呢！”

刘强当即把纸车递出被窝：“爷爷，给，你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