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诡谲村,药田隐真仙(1 / 2)
陵州谦松县,富岭村。
很难想象在富庶天下的江南道会有这么一个萧条村庄。
村庄不大,方圆不过十余里,房屋虽多,可却少有炊烟,多的是空荡宅院。
魏子庚与许岳行走在乡间小道上,一眼望去尽是坟茔与残垣断壁。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现在村口,一路走来,竟未遇到一个人,良田荒废,河床干涸,村口的牌坊破败不堪,仿佛风中残絮,摇摇欲坠。
常年风吹日晒,牌坊牌匾早已起皮,风吹过,掉落无数碎屑,只能依稀看到三个字。
富岭村。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有二百户人家,村内男人离开不过两年有余,谁成想会变得如此寂寥。”
眼前的一幕让魏子庚有些错愕,不由的感慨一番。
村内,排列着一座座空荡的院落,一阵风吹的木制窗框嘎吱作响,每家门口都挂着白绫以及招魂幡,死寂一片。
家家缟素。
行走在村内,魏子庚不由得吃惊,富岭村内竟是弄得青砖铺路,并且距离村头不远处还有一间酒肆,酒招旗迎风飘荡。
“谁能想到富岭村曾经也是风头一时无两,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又走了片刻,终于在前方见到了一个人。
两人相视一眼,只见前方老槐树下,一位身穿羽衣星冠的年迈道士正朝着他们又来,老道士头发花白,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持八卦盘,口中念念有词,面色慈祥,端的是一副仙人模样。
“忘川河上望乡人,奈何桥前无奈鬼。本过阴司无回路,前尘俗事一朝空。”
许岳听得入神,只觉世上若真有仙人,恐怕也不过如此。
不知不觉,老道已到两人身前,魏子庚伸手将其看下,对方眉头微皱,但也没有说什么。
魏子庚一拱手,说道:
“这位道长,请问此地可是富岭村?”
那老道唱了个惹,行了个标准的道家稽首礼,说道:
“无量天尊,二位施主,此地正是富岭村,贫道观二位施主并非本地人士,不知二位来此所谓何事?”
许岳刚欲开口,却被魏子庚抢先一步开口道:
“道长有所不知,我们兄弟二人是淮南道人士,此地有一远房表亲,本来早已淡了往来,不成想上个月,我们那远房表情送来信件,告知家中男人身死,母亲大人本是心软之人,得知此事着令我等兄弟二人送来一些银钱接济,也不枉亲戚一场,只是现在为何如此……”
老道听闻点了点头,抖了抖身上羽衣,淡然说道:
“无量天尊,令堂宅心仁厚,只是有所不知啊,此地已非曾经的富岭村,地煞之气相冲,阴气大盛,加之无数怨灵徘徊,此地已非住人之地。”
许岳抢上话题,问道:
“那道长来此所为何故?”
老道挽了挽胡须,说道:
“贫道远游至此,来此只为超度亡魂,减轻几分因果业障,如是罢了。”
说完,大踏步而去,留给两人一个仙风道骨的背影。
“敢问道长山门道号?”
魏子庚朝着那个背心拱手问道。
老道脚步不停,说道:
“贫道琼霞宗清福子,柏真流。”
老道身影逐渐消失,魏子庚看着那个背影,手中长剑不由得握紧几分,眉头紧皱。
“这位道长真是仙风道骨,说不出的出尘气息,子庚?你怎么了?”
许岳看着背影口中喃喃,见到一旁的魏子庚,不由得有些疑问。
魏子庚从恍惚中醒来,这才意识到清福子已经走远。
“清福子,清福子……清福仙?!”
许岳听得云里雾里,一拍魏子庚的肩膀说道:
“什么清福仙,走了,趁现在天色还早,看看能不能找到活人,问出那个大夫的下落。”
魏子庚点了点头,而心中此刻确是五味杂陈,看了看一旁好似毫无心思的许岳,心中暗道:
“如果真的是那清福仙,那么绝对不能把他们牵扯其中。”
魏献在他临行前曾说过,琼霞宗清福仙弟子韩进先死在了他的手上,而清福仙为人睚眦必报且年过古稀只有这么一位弟子,因为玉宇楼的缘故,或许不会来渝州城找魏献,但有可能会将怒火发泄到他魏子庚身上,让他一定要注意。
想到这里,魏子庚不由得冷笑。
“唉,大掌柜啊大掌柜,你说你都惹得什么事儿,这么一位天权境大修士,叫我如何能摆平,只能期望他并没有报仇的心思吧。”
又走了一会,这才在一股人家门口看到一个正在煎药的炉子,炭火正在燃烧,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
魏子庚与许岳见此上前两步,正欲敲门询问,不成想却被炉子中的药味呛得倒退了两步,两人忍不住捂住口鼻,这才勉强看清门内情景。
只见门内愿意中的竹篱上整齐晒着一张张被裁剪好的一块块蛇皮,尚有鲜血滴落,很明显是刚刚被人扒下。
许岳捏着鼻子,来到炉子旁,伸手欲揭开锅盖,口中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药材,味儿这么这么冲?”
饶是从小闻惯馊菜剩饭的乞丐许岳,在问道这味道时也眉头紧皱,一股股中药味中混杂着很浓臭味,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手即将触碰到盖子的时候,门内走出一个缺了一条腿的老人,他佝偻着身子,光着上身,在看到许岳动作时,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干什么呢你,小兔崽子!”
喉咙好似被烧红的铁球烫过,声音极为难听。
许岳听到声音悻悻然缩回手,可就在刚欲开口道歉时,他看向老人的表情顿时愣住了,表情僵硬的看着那人。
却只见,老人露出的上身,背上竟不是人皮,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块蛇皮,虽然一眼便能看出后天缝合,却也已经与血肉合为一体。
老人对于魏子庚以及许岳的表情不为所动,似乎早已熟悉了这样的表情。
许岳往后退了两步,退回到魏子庚的身边,看了看身旁魏子庚的模样,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心里这才平衡些许。
可就在他觉得刚刚已是惊骇至极之时,他的眼睛瞟到老人锅里,再次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锅里煮的哪里是什么中药,分明就是一条腿,一条枯瘦的皮包骨的小腿。
“这里是否是那鬼城酆都?而他是鬼不成?!”
见到这一幕,许岳立马掉过头去,弯下腰去,呕吐不止,而魏子庚也是干呕不止?
“小兔崽子,怎么,被吓到了?”
老人很是享受外来人惊惧的表情,不慌不忙的从锅里捞出那截小腿,随即掀起长衫下摆,将小腿与断腿出拼接,伤口血肉蠕动,顿时恢复如初。
魏子庚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慢慢的厌恶之感逐渐被好奇所取代,甚至觉得此为世间最为神奇之事。
可起死人,肉白骨已是无数行医之人的毕生之梦,更何况是普通人?
“有着如此神奇,果然尚生教能够有无数信徒,甚至是到了可以撬动国本的程度。”
见到眼前一幕,魏子庚更加笃定,尚生教绝对与这个不起眼的破败的富岭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老人接好小腿,扭动了两下脚踝,又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两脚,满意的点了点头。
“后生,说吧,来富岭村有什么事?那种前来探亲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那位道长整日只知劈柴做灵位,他看不出来,可不代表老头子我看不出来。”
说完还不忘对魏子庚两人轻蔑的一笑,笑容极俱挑衅。
“你听到我们刚刚与那位老仙人的对话了?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许岳没有什么心机,向来都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老人从身后掏出一杆烟杆,在鞋底敲了敲,又从腰间的烟袋中舀出一锅烟丝,压压实,悠哉抽了起来。
他吐出一口烟雾,烟雾之浓境是有些让老人看起来扑朔迷离,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自顾自沉浸其中。
“我老头虽然腿瘸,但耳朵好使的很,再说整个村庄现在还能有几户人家?不是死的死,就是逃的逃,村头有蚊子飞过都逃不过老头子的耳朵。”
说到这里,老头又猛抽了一口烟,眼神中略有惆怅,他接着说道:
“也就我这无亲无故的老头子心里还有一份乡土情,万一哪天死在逃荒路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但死在这,至少还有个埋的地儿,人吃土一生,土吃人一回啊……”
摇晃着刚刚接好的腿,老人似乎很久都没与其他人说话了,说起话来竟是洛洛不绝。
“话说你们两后生到底是来干嘛的?看你们的装束并不是普通人,行走江湖的游侠儿?不应该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