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拘魂往,子庚返人间(1 / 2)
曼珠沙华,又称摩可曼珠沙华。
幽冥地府,一片寂寥与苦楚,鬼哭声,哀鸣声在这里响彻了无数岁月。
传说黄泉彼岸生长着一种花,指引着游荡于地府的冤魂厉鬼通过奈何桥,去往往生之门,在这寂寥的世界,这种名叫曼珠沙华的花成为了唯一的色彩。
彼岸花,开彼岸。奈何桥,可奈何?
故名,彼岸花。
点好三支供养香,李沧澜手指了指大小姐程清的右手手背,后者茫然的伸出手。
“大小姐,你手背的胎记正是关键所在。”
其实,程清非常不喜欢被别人看到手背的胎记,诡异,丑陋的胎记成为了她幼年时为数不多的坏印象。
“此话何意?”
程清问出了在座多数人的问题。
李沧澜没有回答,随即手指了指桌上香炉内的三支供养香,烟雾袅袅娜娜,即便有这么多人在场,供养香的烟雾依旧笔直。
“这三支是在仙人面前受过供奉的供养香,魏少侠也没带多少,用一支便少一支,有何疑问,一切只待魏少侠醒来再说吧。”
随即李沧澜双指一挥,魏子庚的精致小葫芦中飞出一张空白的蓝底符纸以及先前所用的月影小椎出现在他的手中。
凝神静气,不一会儿,一张奇异的符箓便被他绘制完成,在符箓完成之时,周围气温隐隐下降了几分。
程欢看到符箓,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神官引路符?!”
二小姐程欢读书驳杂,上到四书五经,下到奇闻轶事,几乎只要是书她都爱读一读。
曾几何时,程欢在一本名为《绘奇经诸意箓》中见过李沧澜所绘之符箓,书中注释,“符成,神官庇护,万邪不可侵,阳关大道,殊途同归,是为上上之符箓法门。”
李沧澜将符箓捧在手心,吹干上面的墨迹,微笑说道:
“二小姐慧眼如炬,但这并不是神官引路符,而是阴神护道符,魏少侠丢失幽精,只可请来阴神,神官只怕会将他的幽精之魂冲散。”
二小姐程欢“哦”一声,点了点头,心中确满是疑惑,她敢肯定她从未在书中见过此符箓之法。
“他的疑点太多了,不过正如他所说,一切只待少掌柜醒来再做定夺。”
李沧澜说完又随意写了一张“玄女镇秽符”,这是民间极为常见的辟邪符箓,老百姓会将符箓挂在房梁亦或者门框之上,以保佑家宅平安。
“大小姐,事不宜迟,等会我点燃阴神引路符,你心中只需要想着魏少侠的模样,随即口中喊“魏子庚,幽精归位”即可,切记,一定要用心去喊。”
程清双手放在胸前,坚定的点了点头。
“噌!”
李沧澜双指一夹,一股气机点燃手中的阴神引路符,顿时周围空气气温骤降,窗台甚至在那一刻起了一层白霜,周围隐隐有什么人有过,轻轻拂过众人肩膀与后背。
李沧澜口中莫念:
“天地清明,日月朗清,阴司阴神,护其真灵,急急如律令!“
符纸燃烧殆尽,符灰纷纷掉落桌面,在其上形成一道路的模样,而在路的尽头,好似有一人,正迷茫的飘来飘去。
一阵阴风骤起,两双如铜铃般的眼睛出现,模糊的轮廓只能依稀察觉眼睛的主人尤为高大,他们朝着李沧澜一点头,化作两道流光朝着香路遁去。
与此同时,大小姐程清闭上双眼,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头,回想魏子庚的模样。
很快,一道人影在的脑海中显现出来,身穿青衣,负剑挎刀,剑眉星目,英气勃发,笑容温和,没有一丝锐利之气。
连她自己或许都没想过,不知何时,这少年的身影与容貌竟然已经深刻进脑海。
“魏子庚,幽精归位!”
“魏子庚,幽精归位!”
“魏子庚,幽精归位!”
…………
…………
一声,两声,三声,周围一人敢发出声音,心中好似有一块大石头,在未见到床上少年醒来之前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
可,床上之人却丝毫没有动静,只是平稳呼吸着。
此时,三支香已燃烧一半。
程清没敢有一丝懈怠,在没有听到那个声音,她便欲一直喊下去。
李沧澜看着大小姐右手手背的彼岸花胎记,略有思量,随即好像想到什么一般,迅速咬破手指,在程清额头轻轻一点。
就在此刻,眉心那一点血迅速消失,原本缺了一片花瓣的胎记被补全,一道道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忽又出现,彼岸花曼珠沙华好似活了过来,熠熠生辉。
“魏子庚,幽精归位!”
程清全然不顾李沧澜的举动,依旧不依不饶的喊着。
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这里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生气。
魏子庚独自一人行走于其中,茫然的看着一切,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道是人生的最后一程,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想到这里,少年苦笑一声。
意气风发的负剑挎刀,起初是为了圆自己的武侠梦,后来是为了还剑之行,再后来是为了挚友之间的那个约定,为了带回自己的娘亲。
跌跌撞撞,最终却也没有能够做到自己所要做的一切。
“子庚!”
猛然回头,魏子庚循声望去,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少女,身穿青色儒士长袍,高高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正面带笑容看着他。
这是这片虚无世界的唯一色彩。
“阿莹!”
此人正是周莹。
少年朝着少女狂奔而去,这两年中,这副清丽的面容一直在少年脑海中不断出现,复而消失,又不断出现,最终却定格在了躺在他怀中的凄惨模样。
来到少女面前,少年一如曾经,面带温暖和煦的笑容。
而少女只是微笑着,脸上带着一丝丝心疼,看着少年。
“子庚,你变黑了。”
少女伸出手,将少年散乱在鬓角的头发捋顺,又伸出手在自己和少年的头顶比划了几下,脸上笑容更甚,露出两个小虎牙。
世间何事最安慰?唯有卿笑动人心。
“嘿嘿,不过也比以前高了。”
对于眼前的一切,少年只是傻愣愣的笑着,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少女看着少年的模样,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色,少年一见便知少女又要说一些大道理来教训自己。
换作曾经,少年或许早就抱着头跑开去了,可是现在,他却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
“圣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人尚且如此,你却是何处危险便往何处去?叫我如何放心你一人?”
少年傻傻的笑着,说道:
“这不是有你们吗?有你们在我身边我还有何可惧?”
少女捏起秀拳,在少年胸膛轻轻的锤了一下,满是担忧与无助。
少年牵起少女的手,定格在了这一刻。
说来好笑,这是少年第二次牵少女的手,而上一次是少女倒在他怀里的时候。
许久过后,少女收起笑容,看着少年的眼睛说道:
“子庚,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死了也挺好的,也许在死后还能与我们重逢?”
面对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少年有些手足无措,眼神躲闪。
他有这样的想法吗?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亦或者这样的想法早就被他深深埋在了心里。
而此刻,少年这个表情无疑是暴露他内心最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