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月嬗变行路难（三）（1 / 2）
“徒儿，天黑了，要上山歇歇脚。你且跟好为师，不要丢了。”问小芽从轿上走下，收起鸟儿和轿子，站在一座山峰前，对余生道。
此处是真海海域当中一处有人烟之地。独岛一座，高峰耸云，危阁悬挂。
朗月当空，重重乌云仿似在今日真的都散光了。
问小芽徒步上峰，没有动用法术，牵着余生的手，往山上走。
问小芽小心地往山上走着，虽然她穿着较高跟子的鞋，且山路陡峭崎岖，却还是一步一稳，她向上走，解释道：
“这里是天地海五贾联会的下辖地，专门设了给修玄者留宿、修炼、接外活的一个分点，到这个地方，不能用玄法，否则就意味着向五贾会宣战，五贾会构成不止汉陈人，还有北国、西洲以及西域等各方来人，我虽然是真海两圣之一，但是喏，也得罪不起。”
余生认真听问小芽说话，手一直被动由问小芽牵着。
他方才思虑很久，感到有事不明，这时候回过神，才意识到问小芽的手究竟有多软。
余生突然想到异常，心底暗骂自己竟有些丧失警惕了！他表情保持不变，一边思量问小芽诸多举措的目的，一边回话：
“师尊考量周全，且待某真诚温善，徒儿，实在是感佩交并之极。”
问小芽本一直注视上山之路，听闻余生此言，忽而停止脚步，松开手，回身看余生。
余生立定，不动，做好了听候问小芽发落之准备。
问小芽见余生从始至终一直是面无表情的，于是也面无表情地，声音里面的色彩抹平，变得冷峻十分：
“你好讲礼貌喔！”
余生自然听出问小芽话语里的讥讽意味，不作解释，他知道，问小芽应当是想等他表态。
如若自己此刻大剌剌表态，那么他便真的将被此女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海两圣之一，至少三百年岁，多少人世沧桑不曾见？
怎会一面就如此“小女孩”姿态？
问小芽看到余生不动不说话，于是她也不动不说话，松开手，抱胸立止，扇子都收了起来，就等余生，脸上挂起一丝淡笑。
不说，便是不尊；轻易说了，便步步陷入其局中。
这时，余生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一切都感觉不到了！气味、风声、触感……
余生想到今日乌鸦上人将杀白天寿的时刻。
自己这些日子是疏于内修了吗？竟如此沉不住气了！
——虽然那时他没有做出变化，可还是让人略微窥觉到了他的思绪，实在是万般不该。
泰山之崩摧，也不应心神惧乱。
料此时，想不入局，也是不行了。
他的生死，只在此女一念间。
余生拍了拍身上脏，躬身一拜：
“师尊，弟子经商十年之久，虽然尚年轻，但也听闻过不少天地海之事。
“内外九海，外海七域之一的真海一地两圣，乌鸦上人荷枝仙子皆出于真海第一大宗风波教教主门下，乌鸦上人以擅诡术妖功名震内外两海，而荷枝仙子则以智谋近妖、仙鬼难测而闻名，其境界水准更有传言道可直列内外海前三甲。”
问小芽饶有兴致地再度打量一遍余生，冷笑声，说：
“这与我不高兴有什么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为师就要听你说句道歉！何为师亲近一点儿！怎么了？！”
听起来，问小芽好像马上就要发怒了。但是问小芽仍旧一动不动，表情冰冷。
此际，余生已经感到额头冒汗，但他仍然需要硬着头皮说：
“师尊，徒儿愚钝，很多事不能直接理解，只能多想多思。徒儿，想让师尊更高兴轻松些。”
“哼，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高兴轻松。”
“师尊，徒儿在内外海也还算有点人脉。”余生稍顿，再拜，“我本不怎么关注修玄者之事，然而一心向往长生济世之道，对这片内外海还算知晓，外海有三处闻名天下之古遗迹，一处乃是万年前巨人王庭的行宫遗迹，神秘古朴；一处是血魔域血徒的祭祀魂坛，万年不腐，鬼魄萦绕；还有一处，是五千年前，梵圣山两皇之一的帝阙以左臂悬挂武器所镇压之海底魔宫，那武器，据说名镇海之钺，也叫炎燧，传言这魔宫里，拘禁着三只上古大妖，但也同时暗藏着诸多机遇。”
问小芽放下了抱胸的手，不动声色地走近两步，“所以呢，这如何能让我高兴轻松呢？”
余生跪下二拜，不管泥石土灰，硬生生连磕三下，头颅流血，才直身道：
“海底魔宫由于镇海之钺存在，高阶修士无法轻易进入，反倒普通人进入却是轻易，只是海底魔宫危险重重，镇海之钺禁制百年松一次，这时机，也给了高阶修士能进入的机会。即使如此，但还是禁制极强，不过经前人所得，魔宫似乎对普通低阶修士颇为宽容，这也给了很多高阶修士可借普通人当作‘通行证’而入的机会。”
问小芽不说话，背着手，慢慢走近。
“徒儿知晓，师尊虽出身风波教，然而多年来却独身一人，独无门生。师尊如此之高层次，应当想要再有精进，须得有人愿助，有人愿舍。
“徒儿没什么长处，只是喜欢记些各种事情，算一番时日，明年一月，镇海之钺，应当就要开了。”
问小芽来到余生近前，蹲下身，凑近了些笑道：“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就盘算了要去那里？你怎的想得如此之多？再者说，那里镇压了上古大妖，去那里的高阶修士每多一个，禁制就越容易被冲击减弱一分，若这时日三妖逃脱，天下大乱，你我哪里承担得起这份责任？”
余生俯身，“师尊，风波教训，徒儿也曾听过的：若不善其身，何以安天下？若乱天下而不善其身，何以可为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师尊愿尽情一搏，那徒儿愿肝脑涂地，鞠躬尽瘁！助师尊飞升玄界，得道长生！徒儿此举，既是为报师尊之厚恩，也是为己！
“师尊若愿，徒儿则愿！！”
问小芽沉默了半晌，以一种余生从未听过的语气开口，那声音沉冷漠然，绝计不是演戏能装出来的：
“那你以为，我就认定你为人选了？”
余生三拜，“一切生杀，师尊定夺。且弟子于此地为师尊立誓，若真有那三妖作乱、天下大动之劫，弟子甘愿为师尊挺身而出，做那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