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离婚（1 / 2）

徐嘉莱双手枕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天花板的油漆涂层龟裂翘起，几乎下一秒墙灰就要落进他的眼里，他赶紧翻了个身侧睡着。

“睡不着吗？”下铺的陈夕探出头往上看，由于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徐嘉莱的后背。

寂静的屋内突然传出女声，徐嘉莱好不习惯，他下意识瑟缩肩膀，沉默片刻答：“也没有。”

“明明就睡不着，还嘴硬。”下铺传来嗤嗤笑声，随即陈夕一秒正色，“我没想到你会劝妈妈离婚，我们陈辰也长大了啊。”

陈夕的话将徐嘉莱的思绪带回了几个小时前。

劝母亲离婚一脱口，陈父暴跳如雷。他感觉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地位被撼动，连最小的儿子都敢当面忤逆他，对他有诸多不满的两母女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他。

“离婚？没有老子，哪有你！”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向徐嘉莱砸去。

变故突如其来，徐嘉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定定地看着搪瓷杯里自己越来越近。就在搪瓷杯将要砸到徐嘉莱面门时，陈夕飞扑过来把他揽入怀中，速度不减的搪瓷杯砸中了陈夕的后背。

成年男性全力掷出的搪瓷杯砸在身上也够人疼上一会儿了，可陈夕愣是没吭声，她摸摸徐嘉莱的头发以示安慰。

“好，好得很。”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父一把掀落桌上的碗碟，抄起跟前的板凳就要往陈夕身上招呼。

“你疯了！”陈母见状拼命拉住丧失理智的男人。

一把掀翻陈母后，咆哮道：“滚开。都跟老子作对是不是？”

酒精彻底麻痹了他的大脑，他迷迷糊糊地朝着无人之处叫喊。

陈夕冷漠地看着血缘上的父亲，她从不怨天尤人，即使有这样一位成天只知酗酒、赌博、家暴的父亲，她也乐观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可近来，她越发觉得不是所有事单靠努力就能做到的，她的父亲将她、妈妈、弟弟一同拉进了名为家人的深渊中。

因为是父亲，所以要敬他爱他；因为是家人，所以要相亲相爱，即使是营造泡沫般一吹即破的假象。

她是在做不到了，如今弟弟说出了一直萦绕在她心间的心里话，她也无需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妈妈，离婚吧。这样下去，生活不能继续了。”

陈母摸摸握紧右手藏在身后，她被推倒时右手不小心按住了碗碟的碎片，尖锐的碎片瞬间划破她的手心。汩汩鲜血滲出皮肤表层，她感到连指缝也被热流濡湿，这反而坚定了她的决心。

“陈建仁，我要和你离婚！”

无数个日夜的想法终于能在今天变成现实，她感到热血沸腾，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怕了。即便陈建仁如何怒骂，她都能泰然面对，她微笑着看向一双儿女，用口型说道：“是你们给了我勇气。”

“曾经我以为我能忍，我操持家务，在外务工，为了什么？为了家里过得好！你将我的付出看作理所当然不说，还整日游手好闲。

这就不计较了，只不过是我肩上的负担重一点，家里也能过活。但自从你染上了恶习，开始酗酒赌博后，轻则摆脸色、摔碗筷；重则打骂，还偷家里的钱去赌，那都是我挣的血汗钱啊！还不止，辰儿读小学的学费你也敢动，你知不知道他会没有书读！最后还是我东拼西凑不齐了学费，连夕夕都拿出自己的奖学金了，你还是漠不关心。

最近更是天天打骂，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放过。我曾经以为维持家庭完整是对他们好，现在才知道那是在害他们！像你这样的毒瘤，迟早会毁了他们，败了整个家。

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陈建仁不知是被骂了一顿醒了酒，还是根本没醉借题发挥。他停止了咒骂，跌跌撞撞地瘫倒在沙发上。

“好，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好、好！”说完，他立刻起身离开了家。

陈母扶着门框在后面喊道：“明天我们就去办离婚。”

陈建仁没什么本事，可要强得很，特别爱面子。如今陈母将家里的私事大剌剌地喊出来，让四周街坊知道，正是故意下他面子。

几个小时内，他见识了陈辰难捱的六年人生，他突然害怕和陈辰见面了。徐嘉莱感到很羞愧，他拥有的太多了，以后还会拥有更多，他对生来就拥有的东西熟视无睹，却不知还有人在努力争取。

不，其实他知道的。以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正是从此体现的，那时的他是什么样的呢？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皆是，他从未替对方考虑过，不管不顾对方的心情。

他和陈建仁有什么区别？一个拥有一切而熟视无睹，另一个只会从他人身上榨取。不管是否出于主观，他们都在否定努力之人的成果。

“在想什么呢？看你睡不着，特意找你聊天，话也不回。”陈夕敲敲上铺的栏杆。

回过神来的徐嘉莱，又翻了个身，随意找了个话题：“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