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玄(2 / 2)
莫洛问道:“你不是说,马庄四面环山,依着天险,外人进犯无门吗?”
冯湘反问:“那你说,先人为何对马情有独钟?”
莫洛挠着头,回道:“不知道。”
冯湘道:“马庄虽大,足以耕田放牧,纵马驰骋,但终归是群山中的一片天。虎贲勇士们,又何尝不想翻过大山,觅得更好的田地,找寻更舒适的家园。”
莫洛问道:“马庄那么大,还不够扑腾的吗?”
冯湘微微一笑,道:“跟人的欲望相比,远远不够。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满心好奇,终有一天,虎贲先人翻过悬崖峭壁,足迹遍布四海,虎贲之名随之传遍九州大地,像其他普普通通的群族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入这广袤的天地,生根落叶,遍地开花。”
莫起终于开口,问道:“那世外桃源若是我家乡,我便一辈子守着,生怕外人侵扰。”
冯湘道:“千人千面,一花一世界,人亦如花。这大千世界,便是由形形色色的人和物拼凑起来,多见识见识,总归是好的。”
莫洛也附和道:“有啥好的?”
冯湘叹道:“也不总是向好,纷争也随之而来。在特殊的时候,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造成两个人的口角,两条街的争执,两个村的械斗,两座城的战争。你二人可知,这虎贲与洛河的第一战,是为何?”
莫洛猜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一件小事。”
冯湘道:“不错。虎贲人尚武,与猛兽常伴,以虎之勇猛为信条;洛河人赖江河生息,奉洛河为父母。双方虽信仰不同,均敬畏上天,视天象定国事,以天候省自身,不敢稍有违拗。崇尚武力的虎贲人对于乐享春种秋收的洛河人来说,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而虎贲人对坐拥良田沃土的生活亦有向往。随着,两族人日趋频繁的接触,摩擦也越来越多。内心的隔阂被种下,时间越久,裂隙越深,当这个裂隙足够深,却仍无智者去点醒,便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史书上的一段《甜咸之战》是这么讲的,说某一日,好巧不巧,一位洛河人来到虎贲人开的餐馆就食,这洛河人口味淡,说饭做咸了,这虎贲人不愿让步。两个成年汉子便因为这点小事起了口角。终于,两人拔剑相对,刀剑无眼,那洛河人不幸被刺中心脏,倒地而亡。消息传开,四面八方的同道中人仗义而来,号称为之报仇,为守护祖辈传承而战。于是,这场纷争越闹越大,到最后许多无关的城镇也参与进来。人们斗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最初却因那一碗饭。”
莫洛与莫起同时惊呼:“这是真事?”
冯湘点点头:“这次战争被史官命名为‘甜咸之战’,他们是以这种方式来警惕世人,勿忘血淋淋的教训,共筑天下大同。”
两人叹道:“真是不可思议!”
冯湘道:“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却说这纷争持续了数十年,直到洛河出了个天纵奇才,世人称之‘天玄公子’。相传这位公子诞生时,天降祥瑞,连绵的紫云有万里长……”
莫洛道:“这我却不信!”
冯湘继续道:“相传这位公子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不仅如此,他三岁便能念诗,五岁自己作诗,八岁熟读兵法,十岁纵马驰骋,十五岁离家出游,以一手百步穿杨的功夫和狂放不羁的才气,颇得洛河大将赏识,几经推辞终入帐中。当时的洛河北御虎贲,南抚蛮夷,前线战事吃紧,城池丢失过半,后方骚扰不断,整个洛河如立于累卵之上,岌岌可危。这天玄公子,熟刻天下形势于胸,只一夜便想出良策,仅带领三千兵马,奇袭南蛮,生擒其首领,不绞杀反而以朋友之礼待之,史官皆说公子许之以重利,共讨虎贲,事成则二分天下。但我却不这么认为,时隔多年后人早不知天玄公子究竟说了什么,可就是这番舌灿莲花,竟让蛮族之首如沐春风,醍醐灌顶,二人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同仇敌忾。虎贲士兵骄横已久,浑然不把联军放在眼里,而联军中则逐渐流传着一个天降之子的传说,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必将带领洛河一雪前耻,重回巅峰。士气高涨的联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地席卷北方大地,虎贲节节败退,城池尽都丢失,盟友也作鸟兽散。要看吞下虎贲指日可待,一个没有纷争的太平盛世即将来临,这位天玄公子却离开军营,从此不知踪迹。相传他厌倦了杀戮,才脱离军中,也有传闻说他邂逅了一位虎贲的女子,堕落如斯,更有人说他本是天降神人,功成之后自然重回天宫,做回神仙。真真假假,往事已不可追寻,但是他的训诫,至今的九州大地仍在遵循,那便是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