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冥教 第二幕 噩梦之森】(1 / 2)
七叶婆娑树已经枯萎,树下的阴影是圣域的残痕。
浑身褴褛,身上灰白的头发达成肮脏的绺,垂在地上。街边摊子上给人算命为生的,佩戴着玎珰作响的绿松石的胡人女巫,吸入迷烟,忽然陷入一种癫狂的通灵:
“禁忌的招魂术!你们会给这片土地招致灾祸!
今晚是月食,月食!太阳和月亮都陷入地球的阴影之中!
暗影中的世界将会浮现!
这里完了,完了!
逃命去吧!逃命去吧!”
人们四散逃窜,原本繁华的圩集霎时空无一人。
洛均抱着按照冬林开出的药方刚买到的药材,茫然地看着刚才还人来人往的西市,世界仿佛突然被末日之神抛弃,只孤零零遗留下了他一个人。
“先生?冬林先生?”他茫然地回头,却发现冬林不见了。
晴朗的天空变得晦暗。
虚空之中他仿佛听到铃声和马嘶。
一个持矛少女驾着驷马的战车向空中飞去。
地面上突然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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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听大人。”冬林鞠躬致意。
“我有感觉到,是天魔教主的噩梦之森——?”
冬林追着那化身的女巫,如今已经显示出少女的模样。
“正是。
我奉风垠从祭司、牡丹姬的命来警告圣域中人,在噩梦之森展开之前,快速撤离长安。
兰陵萧氏为天魔教所蛊惑,他们去往炎荒之神封印之地,施行了招魂禁术,并把那不祥的招魂人带回了长安。”
“招魂人?萧家用招鬼之法复活幼子萧曦的传闻是真的?”冬林快速回想,那个少年到底有哪里不对。
幻听姬道:“天魔教主的灵力并不属于实体系,而是属于魂系,也即是心理攻击。
她所展开的灵力场内,人类会被拖入潜意识的深处,非常恐怖的底层梦境,因为无法醒来而精神崩溃。
她的梦境能力本来是tree为心理治疗而开发的环境,但后来由于治疗者自身心理崩溃,导致失控。
长安城按照紫微斗数营造,对应天空三垣二十八宿,
十二门有十二柱守护,因此有十二重结界。
噩梦之森原本不能侵入。
但这招魂人一入长安,结界发生扰动。
今夜的长安,怕是不少坊市中要百鬼夜行了。
——人们会把噩梦中的幻觉当成现实,互相残杀!”
冬林皱眉道:“幻听大人,还有什么办法吗?”
幻听道:“风垠大人说:
或者我们能在噩梦之森放大之前,毁掉那个招魂人;
或者我们能跟长安城的百万人类意识,共同兼容于一个巨大的梦境之中!”
冬林突然警觉:“等等,扬威公主,不会是想趁此夜,逼宫造反吧?!”
幻听姬摇摇头:“没有人能在这个噩梦中无动于衷。
造反?
他们能忍住自己不杀死自己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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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明?!”洛均狂奔回萧家别寓。
楼梯上有一只手。
房门上布满了像是指甲的划痕和血迹。
模糊中可以辨认出三个大字:
招魂人!
“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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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慈恩寺大雁塔悠长的钟声,响彻整个长安。
太阳落下去了。
大雁塔顶似乎有一片圆形的光圈。
又像是一朵紫色的莲花。
那光的莲花突然开始开放,同心圆状迅速扩大!
而在落日的余晖终于消失之后,眼神好的翔士们隐约可以看见,在那朵巨莲的中间,塔尖上凭风站着一个少女。
她身穿七彩的长裙,上面绣满了五彩的百衲衣和五色丝绦,珍珠、珊瑚、砗磲、玛瑙,七彩的八宝宝石缀满法衣,迎风如同五彩经幡。
她手中持着一支高高的、金属的矛。
那矛上布满了螺纹,如同是什么魔鬼之手将钢铁进行了无数次扭曲后的残骸。
“噩梦之森,开始展开了!”
“洛均,没有时间了,快毁掉它!——它不是萧渐明,它只是一个傀儡!
萧渐明已经死了!”
“你父亲和兄长还在河东抵抗天魔教的鬼兵,你想让你父兄的鲜血白流吗?!”
“沉舸是最好的镇魂器,快将它超度!”
“你个不敢上阵杀敌的懦夫!大唐的耻辱!”
“洛少使!你还不动手护驾!”逼得扬威公主道。
“公主殿下且慢!——当初是你,非要屈尊嫁给兰陵萧氏,逼萧曦尚配于你,他不从便要以家族存亡相胁迫;今日,你却要亲手杀死他?
你到底心中,对他是爱是恨?”
“哼,我是李唐皇室、大唐公主,我是皇权,我是尊上,我想要就要,想弃就弃!
当初我不过是看萧曦富有才学美名,有卫玠玉郎的美称。
但既然他已经不中用了,我不要了。
哼我们走!”
“公主,快移驾到皇宫的大结界内躲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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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城的另一边的幻听姬和冬林。
喀啦喀啦,衰林中残存的落叶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风在异动,传递着不祥的信息!”幻听姬突然警觉,“灵络被异动的星魂场吸引!
来了!
结!”
幻听姬双手结印,碧绿灵络结成正四面体金字塔形的结界,将两人包裹。
天空中乌云扑面,像万马奔腾,邪恶的神女站在天空的战车上,像雅典娜一样举着她的盾牌和长矛。
冬林打了个冷战,觉得世界像是被一阵寒风吹过。
“你最好不要往外看。”
幻听姬盘腿打坐,闭上双眼——她眉目清丽,桃花一样的眼尾飞入青鬓,睫毛震颤。
光洁的额头上,以朱砂竖向写了一串篆字。
上面是一个山字。
下面是一个水字。
中间包围着一串笔画华丽的“幻”字。
这是她主人在创造她时的言灵。
可冬林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投向那光盒之外。
只见外面平静的衰林和晦暗的大地,本来由于冬日的萧索,像是蒙上一层灰黄色、雾蒙蒙的滤镜,显示出广阔、平静和寂寥。
但乌云所到之处,结界外的世界,像梵高的画幅一样开始扭曲、蜷曲,燃烧起来。
像是一簇簇灰色的、固体的火焰。
那些树好像在动,又好像在燃烧,又好像在融化。
树干像受热融化的橡皮泥、蜡油一样鼓泡、变得粘稠,暗黑色的液体烛泪一样滴下。从那些泡泡中,密密麻麻地爬出孵化的虫子——这些虫子不似今日的昆虫,奇形怪状,背后长满了棘刺,屁股上拖着三条尾钩,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荧光,在摇曳的天光下密密麻麻地堆满了树表和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