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十三·迷迭缠千年,前路尚一载(1 / 2)
我的每天总是以一个梦开始,这个由别人的或者我的思维、回忆,以及爱与希望等等的东西组成的梦,总会指引我去相信些什么,做些什么。梦这种东西,一般人只认为那是绝不能去相信的奇景。谅他们也不跟我一样。
被我忘却的梦会莫名奇妙的在很久以后回来找我。这一次,是……
“觉,恋,你们俩快过来。”
我知道这熟悉的,却又快被我忘记的女声,我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梦啊。
……
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我怀里慢慢蠕动着,给人的感觉挺舒服。我微微睁开三眼,略显明亮而模糊的视界慢慢清晰起来,露台是背光的,但能够让人看清楚贴满了红色血族纹章墙纸的地方的那幅挂钟。挂钟和露台之外的远处,那裹在淡淡晨雾里钟塔的正面,二者的抖动在同一频率。现在是卯时的倒数第二刻。
“还很早呢、蕾米,你再睡会儿吧。”我轻轻抚了抚她散发着极淡的玫瑰甜香的紫罗兰色短发。
“嗯唔……再睡会儿……嗯……再睡会儿……”
这家伙还没睡醒呢。仔细一想起来,恋回到我身边的那天,已经是将近半年之前了。这些时候,我为了地灵殿的家业,接管了间歇泉的很大一部分工作。我掏了很大一笔钱,在和统治妖怪山的天狗们谈拢了之后,修建了栈道连接起妖怪山上的索道入口与间歇泉,并让天狗做了大力的宣传。在间歇泉改造成温泉之后,因为我前段时间离家很久造成的各种经济压力,总算缓解了下来。因为与地上的各方交涉时,如果还要住在地下,每天来往未免十分不便,于是我经常——经蕾米的允许——住在红魔馆里,代价是半个月左右一次地在脖子后边不起眼的地方开两个小洞。
而且,这段时间里,因为希望可以教给恋恋更多东西,我常常带着她在地上去各种各样的地方,认识我认识的那些人,当然目前范围还局限在妖怪山以内。于是,当我来到这里,和馆主的妹妹玩耍、分享最近的见闻也就成了恋恋常做的事情了。
再之后,我在地上抽不开身时,也时常写好配合我地上工作的具体方法,拜托咲夜送到阿燐手里,而她往往也会带回来一些阿燐的“富有旧地狱特色”的小礼物。有一次,她还和我提到,她和阿燐的工作经验很相似,很乐意和她交流。
什么时候,原来地灵殿和红魔馆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啊。……友谊的力量真的很强大呢。
……她的睡颜真可爱、我很喜欢。实话说来,如果并不知道她是吸血鬼,谁看了这幅可爱的脸心情也会变好呢。她和我,同样都扮演着姐姐的角色,而最难能可贵的是,她总会在我拖着累了一天的身子回来时,让我感到足够的温暖——她对我有着悉心的理解。对于觉妖怪,被理解大概是最大的愿望吧。所以,哪怕她要吸我的血我也不太在乎了。试探性读心的结果证明,不光是我觉得我喜欢她。
我等着脑袋清醒了一些,慢慢地把她从怀中放下,让她保持着舒服的睡姿。下了床,我悄声着给她盖好了被子、换好衣服,推开双扇厚重的门,离开了宽敞的房间。
于是,我来到了铺着红绒地毯的二层走廊。身边亮着烛火的微光,借着它能看清楚迎面而来的正是女仆长咲夜。此时,她一手托盘,上面躺着两杯温热的红茶。从很久之前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对我友好得多了,这时脸上也挂着微笑。
“啊呀,是觉小姐啊。大小姐还没起床吧?”
“睡得很香呢。二小姐她们呢?”我点了点头。
“也还在休息。您是起得最早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哦?”
“多有劳了,咲夜,不过,我还是等蕾米一起吃吧。所以,等她起来了请叫我一声——我想在阳台一个人坐一会儿。”
“明白了,请便。”她眨了眨灰色眼睛,露出了不太明显的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什么话说不太出来吗,还是……?我马上就知道了吧。我双手接过了她递上的红茶盏,捧在手心之后,平静地走过了她身边,第三只眼看向了身后。
“感谢你……因为你,大小姐终于常常在笑了呢,我也很高兴……”
啊啊。我明白她的意思的。
走廊的尽头,上了旋梯,一直到顶再出来,面前就是第一次和蕾米共进午餐的大露台了。我嗅着沁人心肺的秋露,慢慢走到了石材砌成的尖顶廊亭下,一个人面对着雾之湖的景色坐下了。夜里梦到的,真的是她吗……我又一次想到了几个月前和紫相遇的事情前后。我的那一次旅程,有着有些冲动的开始,跌宕起伏的经过,以及传说般的结局,这大概并不算自夸,毕竟无论如何牵扯到几个大妖怪的事情都不小吧。可是,我记得前后有好些地方我还疑惑尚存。敬爱的母亲身为妖怪贤者,究竟做了什么呢?为何她从未告诉过我她的这一重身份?另外,那块蕴含着神力的石头也还藏着无数的谜样。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所有这些事情我都很想知道——究其原因,大概是我认为,母亲的死,族群的覆灭,一连串很突然并且翻天覆地的变故让我很难不去把这串事情追查到底。但,要从何开始呢?难不成跑去找紫本人吗。
我有预感这一定又是一个精彩的故事了。但,开始之前,我得把恋恋安顿好……有些事情,她在学会独立生存之前,应该很难接受吧。以及,我应该暂时中止我在地上进行的工作、如果可能的话找一个能代替我的家伙,并亲自回去地灵殿一趟,把事情都安排好。思来想去,这次……我可能只能一个人前进了。
……还有什么是要准备的呢……
“觉小姐?”身后传来的平淡的声音才让我发觉,时间过得很快,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好一会儿了,“大家都起床了,在等您呢。”
“啊、嗯,好,这就来。”虽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是现在是早餐时间了。
红魔馆一楼,二楼回廊阴影下的靠窗长桌,身边蕾米的面庞由温和的小灯照亮,她深红色的瞳孔映着光辉、让我看见的画面极为精致。
“你起得很早嘛,觉。不陪我再睡一会儿吗?”她用双手捏着涂了沙拉酱的夹层西点面包,准备咬下之前突然停住,然后问我。
“抱歉、蕾米。”我对她笑了一下,有不好意思的意思,然后也拿起了和她一样的小面包,“我可没有赖床的习惯呐。再有就是,刚刚想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到空气清新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对了、蕾米,我打算先停止我在地上的那些工作,几天之后再回地灵殿一趟。”
“有什么新打算了吗?”
“嗯、算是吧。前些日子那件事情,让我有些不甘心胶在这样的生活里了。”
“……”她似乎想问些什么,但看着我眨了眨大眼睛,终于没有开口。我也克制住了自己想要读心的冲动,毕竟……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个讨厌我。既然她不想说,我也不应该去“问”。
“姐姐?”恋恋在桌子对面、探近身子问我,“那接下来,我要跟着你去吗?”
“蕾米,”我想了想,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向了蕾米,“我得麻烦你继续让她留在这里了。”
“嗯,托我照顾她吗。我没问题啦。”
“诶?姐姐为什么……”
两边的反应都如我预料,恋恋的惊讶,以及蕾米那听起来忽然失落的语调。
“恋,这次不是之前。我只离开你最多两个月、我保证。好吗?”这一回我止不住地把心里那口气叹了出来,只是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
……抱歉,两位。我有自己的考虑。
三日过后。我在上午正式辞别了红魔馆中的诸位,重新登上了妖怪之山。论起秋季的幻想乡,妖怪之山,绝对是最震撼的名景,没有之一。远远地,人们就能看到遍铺山脉的,在秋风催动之下波涌而起的麦金与赤红,与秋日被霜色熏白的天空三者一体,构成极强的视觉冲击。而慢慢靠近,穿越早已枯黄的原野、进入山林之中,并不强烈的阳光配上交织于凉叶清水之间的山风,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林间,在任意一个地方抬头看,都会让人脑海中出现一幅很长面的纵卷山水画,黑天白地、静谧宛雅,而此时观者就在山水画中被丹砂泼红的,最特殊的那一角。
虽然方向是一样的,但我打算登得更高些,去守矢神社一趟。近来,可以说几乎我所有的事务都是与守矢有关的,因此只要再去那里把事情和早苗小姐说清楚……
流水的声音啊。几片被凉风吹落的红枫拂过我的肩头,我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它们落入了小木桥之下翻滚的流水。它们乘着极浅的、清澈见底的小溪,冲向了我右手边地势低下的地方,流入橘红色大片晕染的树林之间,流水也漾起了我的遐思。跟着时间走了的人,哪怕是妖怪,……其中最强大的妖怪贤者,也回不来的。
这一次我也没再作无用的叹息,只是走得更快了。
……我不相信您是病危而无治,因为这一切实在来的太突然了。我要从一切的开始起,听遍贤者们的故事。
我的高度一点点上升着,身边无尽的枫海,慢慢地也稀疏下去,后边碧白的天空也展露出来了。我又回到了那片几近山顶的空地。
从参拜道一眼望过去,眼前却一个人都没有。我感到几分疑惑,但还是向前走去了。山上温度不高,云雾笼罩着头顶上远处的顶峰、使其半明半暗。周围十分静谧,在这小山坳里,风被周围的高丘隔绝,围满神社小木屋的枫树也几乎并不摇晃了,唯一的声音是我的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僵硬响声。空气潮湿而清新,让我并没有感到几分劳累。
如果没有人在外面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要……我尽可能轻地踏上了移门前的木阶梯,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半透明屏风门之内——但背光让我什么也看不见。犹豫了一会儿,我稍微放开了点音量,道:
“您好?有人在吗?”
随后,我正想上前叩门,右手悬在半空离古朴的门不过半尺的时候,门一下子从里边打开了,一幅不太亮的光景呈现出来:简单朴实的木制地板,以及左右两边,嵌地的滑轨屏风移门,上面用怪诞的传统笔法画着蛇与蛙的图像,正中间正是供桌。一眼竟然看不见为我开门的是哪一位,直到我的视线随着供桌前正盘腿正坐的女子而微微下移。
“你是……?”
面前,这个女孩用着低视角仰头盯着我看,蹲姿很古怪,双手并扶在地上、腿则蜷曲着,这是……蛙蹲?我一下子又瞄了一眼墙上那画的很奇形怪状的,正被蛇一口咬住的蛙。这女孩的金色长发上,头戴着显眼的高顶上缝着两颗大眼珠子的黄色大草帽,此刻随着她仰头的姿势微微后斜,身着的则是白色的长袖衫、外罩紫连身背带裙。
“……您好,”反应过来的我连忙行礼,“我是古明地觉。这一回来想找早苗小姐谈谈关于间歇泉的事务,多有打扰二位。”
身前小小的身影明明带着天真的表情,却在我试探着看一眼心想的瞬间传达出了令人有些惊诧的老谋深算。我的表情没动——眼光向着她后边那一位移去,那女人有着一头紫色的中短头发,和系着一片小枫叶的发箍,身着艳红色的短衫,从里边延伸出灰白的泡泡袖。她胸前用脖子上的草绳圈悬挂了一面正圆形的镜子,腰间、袖口,以及脚踝上,很多类似的绳圈。就连她的背后都以我看不明白的方式悬着一个系着好多白花花纸带的超级大稻草绳圈,以好几股稻草相互缠结而成。浅红的眼瞳仅仅只是抬了起来正视我,就让我感觉到了极端的威严。
她开口了,“是你啊。偶尔会从早苗那里听到你的名字,原来是这样的妖怪。请进,吾即是山神、你也可以叫我神奈子。这一位是诹访子。”
“……久仰大名。”原来是守矢神社,也是早苗小姐供奉着的两位神明,这下可稍微有点难办了。我当然不太懂怎么跟一向被认为脾气各有千秋的神明们交涉,当然保持绝对的敬畏总是不会错的。……也许地狱的那位除外。
看着名叫诹访子的神明一边“呐、进来吧”一边一蹦一蹦地回到了山神身边,我也保持着恭敬的低头,小步走进了。老实说,这个画面很难不让人觉得诡异。我想到传统的日式礼节,于是到了山神身前跪坐下来。她似乎的反应好像还不错。
“无论一年前核融合的事情,还是之前关于熔炉机心的施工,还有最近几个星期的,经营间歇泉的事情,你都帮了我们很多呢。做的不错哦。早苗她现在身在人间之里呢,那这次来,有些想法要说的话就说给我听吧。”
我斟酌着尽量委婉的用词,“很抱歉,但我在接下来几个月也许参与不了更多地灵殿能插手的事情了。虽然我是代表地灵殿的,但我希望能有别人暂为代劳我在地上和地下的工作一段时候,我有些事必须要做。”
“……这样啊。那,很麻烦呢。”她双手抱起胸来,表情一直很严肃,“但如果你非要动身,我也并没有理由拦你。我会让早苗全权接手间歇泉地上部分的,那些原属于你的事情。其实应该被你交涉得差不了多少了吧。”
“这倒也是。只差大天狗的一次亲自质巡和签好字的合同了,只要约个日子应该很容易搞定。至于地下的工作,我会想办法。”
“效率不错嘛。好、那就这么说定。不过,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着急?”
“……抱歉。我不敢多透露……”
“好吧。不过既然我本不是幻想乡人,关于远古秘史之类的事情当然还不太懂。如果有需要,你应该去迷途之家找那个自称‘秩序’的家伙问问。你知道我是在说谁的对吧。”
“明白。”我连忙点点头,但……她这样说话总让我感觉她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有些难受。如果这是被读心的感觉,那我是不是该戒了?
“啊啊、好了,你紧张什么呢。”她露出一个缓和气氛的笑容、摆了摆手,“我做事很讲求效率,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回去安排你在地下的工作吧。”
……真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啊,觉。
好不容易从那两股隐形的威压中逃离,现在我已经面对着旧都宏大空灵的街道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在鬼族们的庆典结束了这么久之后,这里冷清得总带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了。街道上立着的烛火灯,此刻也像传统意义的鬼火一样。
我向着家走,忽然听见街边传来几声稀落的谈话声,离我并不远,大概是在哪个浅巷的入口吧?
“您是鬼族人吧?能否请您告诉我地灵殿是在哪里?”
这个声音有几分耳熟,而且既然提到了地灵殿,我可就不能不过去看看了。靠近时,我听到了勇仪小姐的声音:“就在前边啦,不是很显眼嘛。不过,主人现在不在家哦,有什么事情的话……”
“咳、我在这里,勇仪小姐。”我忍不住在巷口露面了,和勇仪小姐谈话的人要比她矮些,所以她也看到了我。而背对着我的那人穿着在略显昏暗的巷口几乎看不清的黑与深红的服装,还披着一头深褐色的及腰长发。
她闻声也转过了身来,我记得那红色的眼眸的主人是谁。
“……影狼?你,来找我了?”
“啊、是您!我……打算下来工作一段时间。因为我也有些自己的计划了,在那之前,要搞到一些启动资金呢。”她笑着对我说。
“这样吗、好啊,刚好我也需要一个人来接替我接下来的那些工作。”
“觉,”勇仪小姐靠近了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呐。在地上过的怎么样?我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呢。”
“倒还算不错啦。之前没来得及感谢您,但勇仪小姐,前些日子您把我的小家伙们照顾得很好啊。”
“是吧,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还擅长这个。对了、近来地上怎么样?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不妨给我讲讲,我请你喝酒?”
豪快大姐头的酒邀倒是很有意思,但一来我的酒量并不怎么样,二来我现在被我自己烦得脱不开身,“可是,现在实在是没时间呐。我回来地下只是区区收拾事情,很快还得去地上的。”
“不知不觉你也变成大忙人了呢。加油啊,觉,还有,我之前说过的——闲下来之后别忘记来温泉玩啊!”
我于是辞别了勇仪小姐,带着影狼二人继续向着地灵殿前进。一路上我和她也聊了好多事情,从她的情况到我要推给她的那些工作。终于,我拉下不知何时起换掉了整套生锈的齿轮与铁链的机关,看着地灵殿的大门向外张开。前庭空无一人。
阿燐正在我的书房里,现在是她坐在了我的位子上,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攥着笔,她身后花彩窗的光线投下在她的红发上,恍惚之间我好像看到了自己。
她听见声音,抬起了头,随后我听见笔杆子摔在桌上的声音——
“觉、觉大人!真的是您!您回来了!”
她飞快地撞开椅子冲了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有点勉强地接住她力道有些过大的亲热,感受着近在眼前的猫茸的气息。她的表情简直像是刚从冬天的雾之湖打破冰面,浑身湿透着颤抖地游出来、见到面前就有一座火炉的人。
“阿燐……抱歉啊,我太久没回来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呢。”
“哪有哪有,觉大人在地上也很忙吧。不过,您回来得正是时候……我不太明白,这份文件要求的安排要怎么做才合理……”
“别急,让我看看吧……还有,你看,记得她吧?影狼。以后,你们俩就是工作伙伴了,要记得互帮互助效率才会最高哦。”
我投身到对她们二人的工作的安排中去了。地上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暂且放一放,但阿燐这边,一个人要承担整个地底的活,估计早就已经快顶不住了。我真是有点对不起她呢。还好,我花了几个小时把她处理不了而搁置下来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解决,这总能让她轻松很多的。接下来,让她们俩共同分担工作,应该会好一些。不过说起来我有点好奇,影狼她所说的自己的计划是什么。
……肚子好饿。我往椅子上一靠、抬起头找了找挂钟的位置,啊、它在落地大柜的一边,我差点忘了。现在是……啊,已经过了中午了?什么时候……
我轻轻把羽毛笔搁在了一旁,再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书。天狗方面的要求,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严格。算了,毕竟天狗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对象,该卖弱的时候还得卖,大不了少赚一点,总比之后经过他们的生意被处处找茬要好。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打算出去看看阿燐她带着影狼“熟悉地灵殿”到了哪一步。
“觉大人、觉大人!”
我才走出书房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阿燐。她好像神色不太镇定的样子,有别于以往只是普通的匆忙、活泼与一点点冒失,我有点担心和疑惑地看着她额头上稀疏的汗珠。
“怎么了、阿燐?你还好吧?”
“门口……有个看起来很生气的家伙。很眼熟……但我想不起来是谁,总之,总之她说是来找你的。”
“什么?……该不会……好,我去找她。你先休息一下。”
地灵殿的门口,黑天之下,借着暗红的灯火与怨灵从高空投下的冷光——我看清了,街道上那以双手叉腰一脸气愤地站在那的娇小身影,不就是……如我所料的,她没打算就这么放我走掉嘛。
“喂,觉,你难道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还想着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吗?”
“蕾米……我……”
我连忙跑到她跟前,轻轻地抓住她白皙的双臂,但此时我说不出什么话来,因为她说得确实对。我的确不想让更多人搅和进来了,连累他人不是我的作风。
“我早就看出来你有心事了,别老是计划着一个人的行程啊,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诶。就算是你个人的事情,如果已经麻烦到足够让你露出几个星期的愁眉苦脸,我也肯定要插一脚的。我可是在关心你。好啦,我还不至于生气,但如果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可真的要丢下你回去了哦。”
她的红玉般闪亮的眼睛紧紧地锁着我不放,撅起的嘴角也在告诉我这回她好像真的认真了。我有些无奈地开了口,“我只是,不明白我母亲的故事,不明白她为什么死得那么突然,我不相信她是病死的,我要查出真相。所以,我要去找紫。”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你把最近在忙的那些事都放下了。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孤身一人。那为什么,你总是在这种时候选择一个人去做所有事情呢?这次我不放你走了,我要和你一起。哪怕是一次很长久的旅途。”
眼前她的话,让人如此的难以拒绝啊。也许我是该把她看得更重一点的,至少她都已经把我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甚至不惜自己一个人到地底下来,那我就没有拒绝她的理由,一条也没有。
“好,蕾米。那就一起吧,不过,你可没有告诉恋或者芙兰这件事吧?”
“我懂的啦。有些事情只有做姐姐的才要知道,留到以后再告诉妹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