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喷泉里的一滴水（1 / 2）

伯苏仔细思索，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羞愧之色，说：“主上，小臣错了，小臣错怪了荷秀。”

“哦，错在哪里？”范蠡问：“荷秀会暗害你吗？”

“不会，主上一言可取小臣性命，无需节外生枝。”

“荷秀想刺探消息吗？”

“不会，小臣本无阴谋诡计，又刺探什么呢？”

“荷秀会挑拨离间吗？”

“不会，荷秀只会帮助小臣，拉近与主上及夫人的关系。”

“荷秀会蛊惑你吗？”

“不会，荷秀心地单纯，根本不会那么想。”

范蠡点点头，说：“那么，荷秀会损害你什么呢？”

“小臣心胸狭隘，误会了荷秀姑娘。”

范蠡站起身，注视伯苏的眼睛，说：“我不必依靠你。荷秀孤单单一个人，她能依靠的只有你。好好待她吧，她完全没有图谋。这一点，比你还干净呢。我，能够容得下你。你，却容不下一个女人吗？”

伯苏的脸色变得苍白，拜倒在地上，连声说：“主上，小臣并没有图谋不轨。臣父交代小臣，只要尽心服侍主上，必定可以复兴伯家。”

“哦，是吗？”范蠡不动声色，问：“太宰是如何说的？”

“家父说，世家大族为什么能够延续百年以上，因为它是一个不断生长的活物。个人并不重要，个人转瞬即逝，而家族的灵魂不灭。好比山谷中一道喷泉，无数水滴飞起、登顶，又滑落、破碎，流走了，如同转瞬即逝的人。但喷泉依旧在那里，新的水滴接连不断飞起落下，喷泉的模样没有改变，这就是家族。”伯苏的眼光变得缥缈，似乎回想着父亲伯嚭说这番话的样子。

范蠡问：“太宰又为何舍弃了复兴家族的责任？”

眼泪从伯苏眼眶里流淌出来，他不再抑制心头的悲伤，说：“家父说他也是一滴水珠，已经冲过了顶峰，可以滑落，逝去了。”

“太宰究竟付出了什么，让越王不杀你？”范蠡直视伯苏，迅猛逼问。

伯苏的脸变得更加痛苦，说：“家父不肯告诉我。他说，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范蠡久久不语，而后发出一声叹息，说：“去吧，去给荷秀陪个罪，把人接走。”

……

忙碌了一整天，范蠡真是困了。他躺在柔暖的席子上，眼睛刚刚闭上，睡衣即刻袭来。

西施却还有心事，她把脸凑到范蠡耳边，轻声地问：“范郎，究竟怎么劝说的？我看伯苏给荷秀作揖致歉，诚心诚意的模样，不像作假。”

“我告诉他，荷秀不是奸细，她没有任何图谋。不管伯苏心有什么图谋，我都能包容，因为我不怕。事情挑明了就好。”话是这么说，范蠡还是琢磨不透伯嚭的安排。让伯苏跟着我，就能复兴伯家？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伯苏描述的那个家族喷泉，也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是这样啊。当年，范郎也让我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说任务就是本本分分待在吴宫里，真搞不懂你的心思。”西施说。

任务，就是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这是间谍长期潜伏的做法啊。难道伯嚭是在学范蠡的谋略，来个“斗转星移，还失彼身”？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先放一放，据说睡梦中潜意识会工作，来个梦中解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