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救下一人也好（1 / 2）

马车载着他们继续往馆娃宫深处行走，来到一座庭院。这里栽培有不少奇花异草，因为长期没有人打理，已经淹没在荒草之中。

勾践的马车停在院落门口。

一个军校上前禀报：“启禀大王，吴王夫人一人，嫔妃八人，和她们的侍女四十二人，看押在此。请大王发落。”

“带出来。”勾践命令。

院落北面的大屋的房门开启，一个中年妇人率先走出来。她来到勾践马车前，屈身行礼，说：“臣妾吴王夫人，孟氏，拜见越王。”

勾践点点头，并不答话。

随后八个嫔妃一一上前行礼，在夫人身后站成一排。

没有哪个嫔妃自称西施。范蠡仔细看过去，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长相只能说五官端正，谈不上特别漂亮。

第八个嫔妃自称“者旨氏”，看来是从越国来的。年纪约三十岁上下，肤色偏黑，大眼睛，深眼眶，嘴唇丰厚，年轻时候应该有几分姿色，可惜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太厚重了。

古代女人没有护肤品，那些霜啊、乳液啊、精华露啊什么的一概没有。皮肤松弛、皱纹、色素沉淀、角质死皮等等，这些护肤品广告里罗列的烦恼问题，她们一个也解决不了啊。范蠡想明白了，古人为什么总是用豆蔻年华、二八佳人形容美女，女子容颜的保质期太短了，只能依靠年轻自然美吧。

西施在哪里呢？伯嚭不是说嫔妃们一同突围出来了吗？难道第八个“者旨氏”就是西施？范蠡又仔细看了看她，黑肤深眼眶，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念推崇野性美吗？如此西施，对范蠡的打击太惨烈了。

在夫人、嫔妃身后，她们的侍女分行站立，填满了整个庭院。

范蠡看了一圈，失望之极。这些宫女一个个蓬头垢面，满脸污秽。吴王夫差挑选妃子和宫女，不选漂亮的，只选难看的？

勾践冷哼一声，说：“夫差死了，你们都去殉葬吧。”

此言一出，不少女人惊吓过度，瘫倒在地上。吴王夫人大声哭喊起来：“大王啊——”其他嫔妃跟着呜呜咽咽，哭成一片。

范蠡觉得这些女人的确不够漂亮，但是不漂亮就得死，太过分了吧。他估摸着，这个时代殉葬陋习相当普遍，没办法说服勾践，救不了所有人。不过，好歹救几条人命吧。

“大王，臣有个请求。”范蠡说：“当年，臣选送越女入吴。这些女子离别父兄，在异国他乡忍辱负重。而今，依托大王英明神武，大越报仇雪恨。这些女子离别家乡多年，臣不忍她们在胜利之日为仇敌陪葬。臣请大王开恩，释放她们回国，与亲人团聚。”

范蠡的话情真意切。来自越国的宫女听了，哭得更加凄凉，喊起了“爹啊——娘啊——”。

“少伯，几个女人，何必大惊小怪？”勾践反问，眯起眼睛，目光变得锐利，薄薄的鼻翼抽动起来。

范蠡知道勾践生气了，君王的意志不容违逆，君王的威严不容藐视，更容不得臣子公开的违抗。勾践正在享受复仇的快意，更加容不得一点点挑战。

古代男尊女卑，范蠡是知道的。春秋时代的庶民地位低下，孔子不是也说：“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庶民之女更是等同于牛羊一般的货物，远不如一头牛值钱。把同类的人看作牛羊，范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流血杀戮太多太多了，他不能看着无辜的女子枉死，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人吧。

范蠡没有退缩，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迎向勾践。说：“大王，她们也是大越大的子民。越国子民为了富国强兵，这些年血汗辛劳，舍生忘死，恳请大王念在家国亲情，饶恕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