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国际风云5(2 / 2)
三脚架探测器不便宜呢。
他们要借,需要抵押身份证与钱。
“这个仪器是老师自己买得,测量内容就是本市热闹的点。不会把我们卖了。我们省得的。”这学生不自觉带了自家方言。
江焱见学生思维清晰,不再提醒,招招手说道,“注意安全啊。”
他回到分配的房间里收拾衣物,订了飞机回去。现在刚放假,飞机又很贵,江焱非常顺利地买到经济舱的票。
他没有直飞香港,而是选择了去一趟西北。
他想去见见前辈。
这个念头很强烈。
有些话,他只能对这个死去的前辈说。
江焱下飞机又转火车,再包下一辆车直达目的。
这个地方依旧是一片土黄,看不到表土物,偶尔才看到一点沙棘与枯败的枝叶。
十五年前还是土地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沙土了。
土地破坏与人员外流,让这个地方很的发展已经倒退了。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剩下前辈的衣冠冢不会因为开发被人挖了吧。
到了目的地,让司机去一边等着。江焱提着好酒与纸蜡香烛上去。
找到墓,拔了墓前的枯草。
点上香蜡纸钱,江焱摆上杯子,蹲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前辈,我又来了。”
“我有些想家了。”
“想回去了。”
“不知道我死的时候,灵魂能不能回到那边看一眼。”
“比起这边,我还是更喜欢我自己那边。我在这边呆得时间也有那边一半了。如果剪去懵懂无知,自我意识没有觉醒的十年,我在两个世界呆得时间一样多了。”
“我还是想回去,想那边。”
“我归属于那边。即使我在那边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研究生,我在这边也有了妻子。”
“我妻子是个很独立的人。没有我,她也能活得很好。我给自己结扎,不打算要小孩。”
“我不确定自己对小孩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对这边有了更多的归属?”
“亦或是同样没有归属感,依旧想回去。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我像我父亲,抛妻弃子的父亲。”
“我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所以我结扎了,没告诉我夫人。”
“她可能也想要孩子,我听到她说别人孩子是多么可爱。我都装作没听到。”
“我想回去,想和我妈好好谈谈。”
“大概就是想和解,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和解。”
年少时的痛苦,年青时的躲避与不原谅,现在人到中年了,不想让自己这么痛苦了。
他在这个世界,很少有思乡之情。因为他认为自己没有什么羁绊。
现在他有了,他想要一个与母亲交谈的机会。
不一定会原谅,甚至更加对母亲失望。
但是他预感,他愿意与自己和解,不让自己那么痛苦,将过去的伤痛缝好线,等待生命的终结。
“我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是我的同事,他愿意让自己的妻子自立,愿意让她表现自己。我就在想,做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
江焱抹眼泪。
他很少哭泣,但触及年少时的遗憾与疼痛,他没想到会这么绷不住情绪。
可惜,他不是这个孩子。
“我想问问我的娘,她知不知道我因为她过得痛苦?”
老徐一直说他爱管闲事,有着操不完的闲心。
江焱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木讷,无趣。
如果不是受到前辈感染,受到当时的林业局张局长鼓励,他不会试着表现自己。
他只会成为一个更加无趣,无用的人,像一块裂开的木头,掉在地上,等待着慢慢腐烂。
他做生态工作,最开始是因为不用与人交流,后来是喜欢自然。喜欢大山的蓬勃大气,喜欢远观大山的寂静,近观大山的热闹;喜欢大水的蓬勃汹涌,也喜欢大水搬运泥沙,在天地来回倒腾得神奇。
生态总能教你很多道理。
生物不同生态位告诉你:生命自己会找到出路。
花朵的绚丽告诉你:想要传播花粉,需要给予搬运者一点甜头,而如果抵御盗蜜者,食草者,刺,毒,苦味等十八武器招呼。
君子以君子,小人以小人。
他爱这一行,但真正决定干这一行,大概是世人对生态的忽视以及对自然的可惜。
生态环境倒退的可惜。
有生之年能尽一点微薄之力,便可以了。
可以说,他一辈子大概就这么一件执着的事。
将这件事挖去,他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支撑他好好活着。
在自己那个世界,自己根本没想过要以此为工作,因为工资太低了,不足以养家糊口。
他只会成为得过且过的芸芸众生。
江焱深呼吸,擦干净眼泪,“我知道我回不去。这些事压在心里,没有别得地方说去。”
碰杯,将酒浇在地上,自己这杯一饮而尽。
即使已经到了岁数,即使财富与地位都已越过原本阶级,江焱依旧没有感觉到幸福。
他的生态工作是工作,是责任,是使命,却不是幸福。
很多时候,江焱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他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有时候看到别人幸福的模样,也感受不到,更无法代入。
尤其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对幸福并不看重,能活着就不错了。
江焱一直也没太有感觉,直到在身边人看到不一样的点,他才发现过去的“针”再次扎在心中,意识到内心的空洞。
目前国内心理学科发展太弱,江焱无法找专业人士开解,他也不打算开解。
江焱坐在原野发呆,看着枯木林上方的白色太阳。坐了很久,将纸钱一股脑烧尽,回去。
他先是一个人回上海,去那栋最高的写字楼的顶层公寓发呆,看看繁闹的上海灯光与远处江湾的夜景。
他已经感觉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