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长谷七关,垂帘大阵(2 / 2)
而在天枢关外数里外的谷中,虚空中的砂石地、石壁藤蔓以及被深谷夹住的狭长天空,竟然在不断轻微抖动,目光所及的景象也在不断扭曲变形。
……
与天云谷隔湖相望的嘉元城的城郊,陈喻章正负手看着李元溪手持木剑练着剑招。更远处,则是站着一身黑衣的落月,双手垂在身侧,睁着蓝色的眸子看着练剑的少年。
李元岐身体前倾扎着斜马,左手负后,右手持木剑前刺,这样的架势已经足足摆了有一个时辰了,少年的身形却丝毫没有颤动。
“紫云山开山足有三百余年,历来都是数位先生一起操持山上事宜,管理山中剑修相互砥砺剑道。山上剑修无数,但只有获得先生们的首肯才能在山外游历,其中不乏在外身死之人,他们的佩剑会被先生们亲自寻回带到紫云山脉中的无妄峰之上,时至今日,无妄峰之上怕是已经有数以万计的剑了。当然,紫云山山中之人若是想寻些机缘,也自会走进那座剑山去,看看有没有前人留下的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佩剑。”陈喻章看着李元岐开口轻声说道,少年只是听着,身形架势却没有变化。
陈喻章转头看了看落月,又回过头来继续说着:“我这次来,一来是受朝廷所托,与三教中人一同看看那座垂帘大阵到底出了何种纰漏。二来嘛,八十多年前各家一同起了这座大阵以阻外敌,那一代紫云山大先生便再也没有回来,若是他已身死,我便要取回他的剑,带回山上。你既然已经入了紫云山的门,就再无退缩之理,届时与我一同前去。”
“是,先生!”李元岐重重答道。
“别动,再加一个时辰!”一旁的落月突然皱眉开口,只因李元岐的持剑右手轻轻颤了颤。
陈喻章无奈一笑。
……
随着嘉元城最后一抹余晖被拖入大地,天色已然尽黑。
破酥包子铺后院屋子里,桌子上正点着一盏油灯,小书生洪宗白脚不着地坐在长凳上,双手趴在桌上。
此时,他正歪着脑袋,执笔不动,似是找不到思绪来写。桌旁的地上正放着他的大书箱,此时已经打开,里面不知放着多少典籍书册。
“吱呀。”房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了,伸出了一个脑袋,红衣姑娘李元溪。
“你要干啥……”小书生一头雾水。
“嘿嘿,今天我在羊肉铺时,师父说你们天池书院的人看的书更多些,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些,那你知不知道天云湖对面的事啊?”一身红衣的李元溪摸着羊角辫问道。
洪宗白无奈说道:“那自然是知道的。”
“给我说说呗。”
洪宗白叹了一口气,干脆放下了笔,身体一旋,坐到了长凳上面对元溪的位置,元溪则是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其实吧,那些事我书箱子里的书都记载了,不过看你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看书,我便与你说上一说罢”洪宗白指了指桌旁地上的大书箱,无奈说道。
元溪猛点头,脑袋像拨浪鼓一样。
洪宗白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开口向李元溪开始慢慢说着。
“这世间啊,几乎一切有记载的事情都发生在这片陆地上面。因为王朝江南道往外的那片大海实在是太过于广阔无垠了。有记载以来,人们虽然每隔一段时期便会往海外而去,问道访仙。但却收获甚微,除了大海,便只是一座座人烟罕至的岛屿罢了,从未寻到如南明王朝所在大陆这般的广阔陆地。甚至,一些人入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哦……”元溪还是猛点头,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洪宗白轻轻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所以啊,我与你讲的便是发生在咱们所处的这片陆地上的事情。自数百年前天地元气消散流失,修行百家逐渐凋零之后,凡人,或者说是普通人的王朝疾速发展,大陆上数个本来力量羸弱的国家也慢慢地成长成了庞然大物。咱们的南明王朝便是在与楼兰、寒楚、南疆这些国家相比之下,国力最为强大的一个了。”
“但是,山外有山,在记载中,南明王朝并不是这片陆地之上国力最为强盛的那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叫‘庆阳’的庞大王朝。”
“庆阳?”元溪抓了抓脑袋,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
小书生洪宗白点了点头,随即继续开口:“对,庆阳。众所周知,南明王朝位于这片大陆的中原地带,足足占了八道之地,面积广袤。王朝的正北方的尽头,也就是北疆道往外的地方,是不知究竟有多大地界的极北雪原,那里据说谁进去都是有来无回,环境极端恶劣;王朝的西北,是存在着无边黄沙戈壁的西域之地,那便是楼兰国之所在,面积也足有七大主城辖制之广。还有在王朝东北的黎垣道往外,则是子民双瞳皆为蓝色的寒楚王朝,寒楚王朝早些年偶尔还与我朝边军有些许摩擦,如今嘛,虽然说不上是附属国,那也算是对我南明十分恭敬了。他们的国土,也有着五州之大,但是比之我南明,那也算不上什么。”
“你这已经说了除了我们南明王朝之外的楼兰、寒楚两个国家了,我听人说咱们在这嘉元城也是在边境之上啊,那为什么见不到别国之人呢?”元溪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洪宗白。
洪宗白坐在长凳上,扭头向桌后的窗外看了看,然后又转头回来,看着李元溪答道:“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重点了,咱们嘉元城外面天云湖对面的无尽大山之后,还有着两个国家,偏居一隅占三州之地的南疆。还有一个,是那如打盹猛虎藏于山林之中的庞然大物——庆阳王朝,那才是我南明的真正威胁啊!”
李元溪睁大了眼睛。
“庆阳王朝,那是个什么地方?”
“我也仅仅是在书上见到过相应的记载,这个王朝的国土面积比咱们南明大得多,传闻中其国力也早已在南明王朝之上。其王朝之内不仅崇文,更为尚武,对于咱们南明来说实在算得上是枕边之虎啊。”
“至于为何见不到南疆庆阳这两国子民的踪迹的话,那便是与天云湖对面,那座穿行于云岭千峰之中深不可测的天云谷有关了。先说这云岭千峰,占地无比广袤,群山之中万物繁盛,却从来未能有人穿行山中,不仅因为那座座入云的山峰和神秘莫测的山林,更还存在着一些古时候残留下来的杀伐可怖之地。久而久之,搭上了无数条性命之后,人们便不再尝试翻山而过,而是乖乖走那穿行两地的天云深谷了,这座深谷也成了庆阳与南明往来的唯一通道了。而这两个大国中间,也就是天云谷外往庆阳的方向,恰好隔着南疆这个小国,所以他们的地位就变得十分尴尬了。”
“本来通过天云谷正常通商往来交流的庆阳、南疆、南明三国,在八十多年前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当时庆阳正值先帝驾崩,新皇登基,朝堂内派系乱斗,留下的王朝砥柱大都是开疆拓土的主战一派,最后自然而然地越过了不足挂齿的南疆,盯上了国力强盛的南明,两朝战争就此开打了。”
“打仗了啊,那么结果如何呢?是咱们赢了吗?”元溪兴致勃勃地问道。
小书生答道:“谁都没赢,但那么打下去,最终被吞并的,铁定是咱们南明。因为两朝国力与军力对比下来,咱们南明差了太多。最后啊,南明一群还算得上是硕果仅存的修行之人,在戍边军伍的掩护之下,深入谷后的南疆做了一些非常之事。然后众人退回南明王朝建于天云深谷之中的长谷七关,共同竭力树起了一座大阵,配合谷外的南疆沼泽,阻挡住了外敌。这座大阵,算得上是那个修行者时代的‘收官之作’了,后人再无此种能力了啊。”
鲜有人知道,这座位于南疆沼泽和长谷七关中间地界的大阵,唤作“垂帘。”
“收官之作?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啊?”李元溪不解,冲着洪宗白问道。
“你傻啊,数百年以来,天地元灵不断走向衰竭,修行者能达到的高度也随着不断地在下降,那种传说之中移山填海的能力再也见不到了。像这座叫做‘垂帘’的大阵,放在八十多年后的今天,你让那些修行宗门长辈抓破了头也不可能再做得出来。”洪宗白翻了个白眼。
李元溪听到他取笑自己,怒目而视。
洪宗白没有理睬她,心中只是有着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这程乾二年的天云谷内异动还是没有头绪啊,虽知有战事发生,可消息封锁得竟然如此严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