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姻亲（1 / 2）

午间，满目红色的宽敞院子，已没了外人身影。今日南棂宗弟子大都忙于守备，与卫甫之熟稔的师兄弟们也仅是前来贺饮一杯，便那么匆匆离去了。

卫甫之起初曾想办得红火热闹，可菡莲知如今非常时刻，劝阻了他留客大摆宴席，又以当重信诺为由拒绝了延期办婚，只求简洁纯粹、早有名分。

这份体贴，令卫甫之即感动又愧疚，当下他正与菡莲并坐席中，一手紧握身旁纤指，双目不住向门外望去，期盼自己所做安排尚来得及。

“甫之，夫君。”菡莲轻呼一声，盖下笑语娇羞起来，“你觉得哪种更好听？不许说都好的。”

“那就甫之吧，毕竟听得久了。”卫甫之面上笑应着，心神还集中在院门处。

菡莲隔着红绸不怎看得清卫甫之神情，可她还是从卫甫之的动作看出了端倪，她向来聪慧过人，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夫君之意。听着卫甫之指敲扶手的声响，她不禁噗嗤一笑，轻捏起卫甫之的掌心：“甫之，你何时送的请帖？”

“你看出来了啊…”卫甫之感触着掌中挠痒，怜爱地道，“我从云郡回来时就写了帖，恳请岳父赴宴。帖子是由石师兄安排转交，来路也有人指引，不必担心被飞马军阻断。菡莲，我擅作主张，是因你们终究身为父女，他回信中多次询问你的情况，又已有悔改之心…”

菡莲微倾红盖，动情呢喃道：“我明白的，甫之，你都是为了我的名节。父亲做了恶事，险些酿成大祸，可这血缘是抹不去的，少了至亲的许诺祝福，这婚便仅算私定。父亲他答应了没？”

“自然是答应了的，不过岳父开了个条件。”卫甫之勾手示意菡莲侧耳靠近，语气甚是欣喜，“他希望三年内能抱上孙子孙女。”

“啊。”菡莲娇呼一声，回握的玉手微微发烫。她稍作停顿，又把另一只手覆上卫甫之掌背，细若游丝地答着，“甫之，都依你。”

卫甫之似能想象红绸下的粉晕容颜，那份娇美从初见时便时常绽放。他半闭双目地忆起从前，继而感慨出声：“菡莲，我在樊阳初遇你时，只当是高不可攀的千金，直到你为玉儿与岳父翻脸、不惜亲行数百里寻人，我才认识到真正的你。说来人生真是场奇遇，短短几个月，就让我们喜结连理。”

菡莲却异议摇头道：“甫之，要我说这几个月可算不短，毕竟、我早都想好的，怎奈你一直畏畏缩缩…你那时要是不留我，我都想用些非常手段了。”

“夫人要用什么手段？”

“不告诉你。”

两人同时作笑，四只手交叠一起，如有无尽喜悦。

“铛-”门铃声传入院中，二人一并转头，瞧见位眉须花白的老人正依门而立。他比在樊阳时瘦削了些，气色却好了许多，曾经昏黄的双目变得澄澈有神，岁月的刻痕也掩不住面上红润。

“见过岳父大人。”卫甫之上前恭敬地行礼，菡莲跟着搀过徐知府入门。

徐知府见两人不计前嫌，不由轻颤一下，面向卫甫之道：“卫小婿，以前有所得罪，是我鬼迷心窍太久，看不明白孰轻孰重。我此次过来一是为女儿婚事，二是为向玉儿赔罪，我听说菡莲已为她赎了身，如此甚好。”

卫甫之还以微笑：“岳父大人，善恶不过一念之差，粮船最终还是您放的，这便未成大恶。玉儿正在打理厨房，一会儿唤她来见。”说罢他便引着徐知府入座高堂。

待到玉儿前来相见，徐知府立即从座位起身，郑重地作揖谢罪，躬下的背脊历经许久方才挺直。一届知府如此对待民女，着实令玉儿惊诧不已。

徐知府抖下沾衣的尘土，浑身轻松起来：“先公后私，卫小婿，该我嘱你几句了。我入仕近三十年，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可到中年才得了菡莲这一个女儿。菡莲品行极佳，敢爱敢恨，又与你这江湖人很是投缘，我将她托付给你，还望你好好关照。”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会护好菡莲。”卫甫之拱手而笑。

徐知府侧望一身华美红绸的菡莲，复杂的情绪渐渐化作了欣慰：“菡莲你长大了，自己能拿定主意，选到了这么个好夫婿。若是天上有知，你娘也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