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临仙花（1 / 2）

盛夏清晨，南棂山谷间微风习习，唤起了第一阵蝉鸣。细密林荫遮蔽了新生红日，仅允点点红晕洒落在翠色山河里。

数千青甲赤袍的将士正整备山中，毫无欣赏晨景的兴致。他们对这山上气候已很熟悉，知道短暂清幽过后便会迎来潮热煎熬，蒸腾的水汽近乎是他们的天敌。在这盛夏，全副武装本就是一种磨人的消耗。

许多将士都在林中打湿衣衫、擦拭骏马，再过一两个时辰，他们便要运功迫开周身水滴，为人马形成护体气雾，免得受潮热生病。

这以水止水的法子乃是当朝名将周仓廪所想，周将军知兵善用至细微，对飞马军作了详实规划，这一个月余全军按部就班，还不曾出过任何意外。然而自前几日收到两处密信以来，周将军便命全军戒严，自己更时常炳烛彻夜。

如今众军也得了新的命令，他们需广伐树木，于三日内造好船只零件并随军携带。飞马军中擅司工者众，筑建船舶本非难事，只是周将军给他们增了一道繁琐步骤——为免暴露众军位置，每株所伐树木必须间隔一丈，搬运亦不得整体拖拽，务要裁剪干净枝干。

营帐之内，几位将领亦不得闲，人人都在讨论行军攻山事宜。他们本在半年前定下攻山之计，可又被近期带来的情报打乱了计划，只得从头推演。

围杀秦老的部队惨败而归，南棂宗亦在暗中布局，大战未至，开局却已对飞马军非常不利。

一位小将见周仓廪入帐，立即快步上前道：“周将军，木材已经备齐，很快就能开工了。只是既然我军要备船以防水淹，为何不直接造出成船呢？”

周仓廪安然一笑，大手压在小将肩头道：“因为用兵需出其不意，敌寇还不知我们做好了防备。倘若他们按原计划放水阻断，我们隐藏的这一手便能造成足够的心理震慑，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也会短上许多。我这消息来源十分可靠，你们且安心去做吧。”

“是！”小将闻言振奋起来，抱拳行礼地避退两步。

一旁高瘦的中年将领跟进道：“在下也有一事请教周将军。陛下先前命我们兵分三路攻山，为暗线作掩护，而将军的计划却是两队一前一后去攻，一队五百一队两千，此事…”

“陛下依重于我，就是因为我只求胜利，不论方式如何。你们听令行事，要是陛下怪罪下来有我担着。”

周仓廪见高瘦中年欲言又止，便挥手示意众人凑上桌前，悄声解释：“攻山之事泄露得太快，我怀疑皇宫中有他们内应，与其上书延误战机，不如趁早行动。有了战果，解释权才在我们这里。”

众将纷纷点头，周仓廪取出宝剑定在桌上，虎目肃然道：“陛下明暗两面下注，只为多一份胜算，而战场瞬息万变，我们也需做两手准备——如果敌寇到时候毫无察觉，那就万事大吉，只需派少数人守岸造船，主力全部攻上即可；若他们做了埋伏的话，还望诸位有所觉悟，我会弃下五百人先锋队来拖延，主力两千人将走另一条路，直取他们寇首…”

“周将军，末将请命带这先锋队。”方才提问的小将自告奋勇地抱拳，目中狠厉令一众长辈大感欣慰。

“这可是送命的活，哪里轮得到你一小辈来扛。”一位豪放大汉反手把小将压了回去，捶胸大笑起来，“请将军定夺吧，我们几个早有觉悟。”

众将沉应，声如闷雷。数道虎狼般的凶光，正灼灼盯往周仓廪面上。

周仓廪知这些骁将都卯足了劲，大有为蒲城败军雪耻的意图，自身性命根本不当回事。这股锐气挫之则势衰，扬之则心躁，因此他当下也不指定先锋人选，只是赞赏地齐伸双掌，与一众将领重重握过手。

“报！南棂山西北东三个方向各发现敌寇动静，每个朝向均有数百人，他们正朝着山下探路设防。”

帐外斥候一声刚落，众将皆是喜出望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