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武侯祠(1 / 1)
景兰舟闻到帕上传来阵阵幽香,心中霍然一动:“这手帕是冼姑娘的。”心神一阵激荡,忙抬头举目四望,但见街上人来人往,却并不见冼清让倩影。他心下怅然若失,呆呆站立良久,忽尔转念想到:“冼姑娘身为一教之主,武功见识皆不在我之下,她突然离我而去,自然有其道理,我怎能只顾想着自己,一味强求?至多两月之后,无为教君山法会上自可相见。眼下亟须至南阳赴丐帮之约,此事若得停妥,更可顺路前往开封探视骆师姐伤情。”当即振奋精神,出城晓行夜宿,过得随州继续往西,第三日傍晚便到了襄阳城外。
景兰舟心道:“似这般走法,再有一两日即到邓州,届时便可向丐帮将诸般误会解释清楚。”想到那诬陷自己的癞子乞丐武功犹胜梅潜,不免有些忧虑;转念及丐帮众位英雄人物既皆在场,亦无惧邪魔外道,又稍稍放心了几分。他见太阳尚未落山,心道:“襄阳城西二十里外便是隆中,今日既至此处,何不往观诸葛武侯当年蛰居之所,以慰敬慕先贤之情。”主意既定,也不在襄阳城中投宿,径奔隆中而去。
那隆中山就在城西不远,景兰舟走了小半个时辰即至,但见山灵水秀、云烟缥缈,果是一片大好去处。他牵骡转过山脚,南面便是卧龙冈,冈前一片茂林郁郁苍苍,林中便是诸葛亮草庐故宅,自来无人居住,历朝襄阳官治亦常遣匠工修缮葺治。景兰舟见堂前一口古井,后面数间屋宅,四下竹芭松茂,环境极是幽胜;草庐内外又有历代朝廷及地方官吏所立的大小碑刻石铭,无不极尽旌表颂扬之辞。
景兰舟仰见夕阳余晖洒落枝头,四下了无人迹,但闻鸟语蝉鸣,更显宁谧清幽,心中暗自感叹:“诸葛武侯身怀济世之才,治国御军旷世无匹,得以配享武庙,千百年来香火鼎盛、百姓追思不止,人臣之道,至此亦已极矣。更难得诸葛丞相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虽则功高显荣,却能谦抑俭慎、忠节不改,实乃天下俊杰、千古一人。”他想到诸葛亮为复兴汉室而六出祁山,以一州之力对抗三分天下有其二的强魏,这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决心自己万难企及,心道:“师父教导我学武功是为振弱除暴、维护武林正道,这话决计不错;但若敌人真如魏之于蜀般强弱悬殊、难以战胜,不知我能否似诸葛丞相一般百折不回?”他自小受顾东关教化熏陶,极具侠义心肠,惩奸除恶自也毫不手软;但景兰舟为人跌宕不羁、不修小节,潇洒中带有几分随便,这是与生俱来的脾气秉性,后天绝难改变,比起骆玉书满心报国壮志,却又不尽相同。他心中再转念一想,不觉暗自好笑:“我区区一介乡野,竟拿自己同诸葛武侯相比,当真狂妄无知之极。”
他在草庐前后转了两圈,抬头见天色将晚,心道:“这里瞧得差不多了,再去武侯祠瞻仰一番,总也不枉此行。”向北折返来到隆中山麓,那武侯祠便坐落在山腰,但见青砖斑驳、石狮威肃,斜阳映照在房顶琉璃碧瓦上反射出淡淡的金光,暮色下更显得古朴庄严。
景兰舟将青骡拴在门外,入祠朝孔明塑像虔心拜了三拜,正殿后便接着一道碑廊,一侧庭院中多植松柏桐桕,颇显苍郁端肃。景兰舟正在廊下游赏碑铭,忽听祠堂后隐隐传来两人争吵之声,其中一人乃是女子。只听双方说不上两句话,便有打斗之声自后传来,竟似动起手来。
景兰舟心中一动,虽知天大地大,这女子殊无可能便是冼清让,但自后者在武昌离他而去,自己每日对之牵肠挂肚,心底难免存有一丝念想,当下快步转到堂后,见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枇杷林,此际正值初夏,枝头上挂满了黄橙橙的果实。
景兰舟躲在树后一望,见林中一男一女激斗正酣,其中一手持铜棍的汉子生得面皮棕红,两颊鹳腮高突,正是大礼分舵舵主“赭面郎君”郎海通;另一名女子绿袍锦靴,一件鹅黄斗篷上下翻飞,服色甚是醒目,使一根丈余长的软鞭,竟是王振的义女岳素。除此二人之外,尚有两名丐帮的四袋弟子手握竹棒站在一旁。
景兰舟见状心中一惊:“这两人怎在此交上了手?”他知岳素武功颇有独到之处,郎海通虽身为丐帮舵主,未必能胜对方;自己身分尴尬,也不知该出手相帮哪边,当下也不着急现身,只在树后观望。
只见郎海通步步紧逼,将一根熟铜棍舞得虎虎生威,岳素运鞭在身前挥舞出数个同心圆圈守住门户,脚下不住后退。两人拆了十七八招,郎海通长棍横扫,岳素向旁一闪,铜棍“喀”的一声打折一株小树。岳素手腕一抖,鞭头已然缠上棍身,扬臂向后一扯。她气力虽比不上郎海通,但这股劲道自手上传至鞭梢,却也非同小可,郎海通两手握不住铜棍,眼见便要脱手而出,心道:“前几日在雷畴天手底大败亏输也就罢了,今日再被这娘们夺去兵器,我这舵主也不用当了。”口中大喝一声,奋力将铜棍朝对方面门掷去。
岳素未料对方非但不运劲争夺,反竟将兵器掷出,只见熟铜棍挟着这一掷之力,连同自己鞭上的力道,直如乘风破浪,来势极为迅猛。她不敢伸手硬接,闪身向旁避开,那铜棍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弹起,竟又转着圈向岳素头上呼啸砸落,原来这招乃是五郎八卦棍中的绝技“流星赶月”,先将长棍朝敌人扔出,出手时加以暗劲,倘若一击不中,犹有后招弹起伤敌。郎海通适才故意将岳素逼到树旁,手中铜棍掷出,算准对方只能向左闪避,铜棍落地后跟着向右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