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初见黄河满心喜(1 / 2)
(金秋时节南下路,轻松愉快不觉苦;初见黄河满心喜,岸边小院儿拉二胡。
那一年是旱年,因此并没有出现秋雨连绵的情况,这倒也给耿家父子们的出行带来了不少方便。他们每日里天亮即行,近黄昏了就找个沿途的客栈借宿。一路上,只有早饭和晚饭可以在客栈里汤汤水水吃得比较舒服一些,午饭大多是找个有水有草的地方,先将毛驴卸了车,让其溜达着吃一些鲜草,喝点儿水歇歇;父子们也喝点儿水,吃一些干粮了事。
离家之前,耿老爹已经准备了一个带盖儿的木制大水桶和两个大大的铜水盆儿,以及碗筷什么的。这两个大铜盆儿,有一个是专门备上给毛驴饮水用的。耿老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多次徒步出远门,因此,对于长途跋涉所需要准备些什么行囊还是很有经验的。走的时候带上的大饼、咸菜什么的吃完了,耿老爹就在沿途的客栈里再买一些备上;毛驴的草料不多了,也不断地补充一些。
每天早上从客栈出发前,耿老爹都会把大水桶里加满水。如果中午前后遇不到一个有自然水源的地方小歇,耿老爹就把水桶里的水往饮驴用的铜盆儿里倒上半盆儿,给毛驴也喝一些。如此,一日不停息地向南进发。
沿路的风景每日里都在变化,但天气并没有冷起来,似乎永远都是家乡的金秋时节,让人感觉实在不错。而且,对于还尚未成年的孩子们来说,总会有一些新鲜的事物在前面,倒也确实是大好事一件,耿直甚至快乐起来了。再说还有驴车代步,所以父子们并不觉得特别辛苦。
九月初的一天下午,太阳还有一杆子高的时候,耿家父子四人乘坐驴车来到了黄河边儿上。
第一次上了堤岸见到波浪滔滔的黄河,耿正、耿英和耿直都非常激动。耿直兴奋地说:“呵,好大的河哇,可比俺们家的那条小河大多了!”
而耿英看了一会儿,却有点儿惋惜地说:“可这大河里的水怎么不清澈呢?怎么洗衣裳啊!”
耿正新奇兴奋了一会儿后,挠挠头犯愁地说:“怎么过去呢?俺们还有驴和车!”
耿老爹笑了,说:“不用愁,有渡船呢!”
“驴和车也能渡过去?”
“都能渡过去!”
大家放心了,又观赏游玩一会儿。
抬头看看日头即将落山了,耿老爹对耿正兄妹三人说:“娃儿们,今儿个别再玩儿了,俺们得去旁边的村儿里找个地儿住下来呢。明儿个咱不着急过河,你们没有玩儿够,就多玩儿两天!”
举目望去,往西不足半里远的岸边上,有一个约莫五、六十户人家的小村庄。走近了发现,村口一棵高大的椿树枝桠上挂着一个大木牌,木牌上面刻有三个大字:滩头村。父子四人溜达着进了村一打听,才知道村子里并没有客栈可住。看到三个孩子都面露难色,耿老爹赶忙安慰他们说:“不用发愁,我们嘴长点儿多问问人哇,小村子里民风淳朴,会有人家愿意留我们住宿的。”
于是,父子们顺着一条并不太宽畅且九转十八弯的石子路一路打听着往村子里边走去。滩头村本来就没有多大,房舍又稀稀拉拉的,也不见有几个人走动,显得僻静而冷清。一路打听过去,有几家是没有多余的房子可供留宿,其余的则统统都是门锁高挂。眼看着日头已然落山了,耿老爹自己也不免担忧起来。在忐忑不安中,父子们随着驴车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就在他们快步绕过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的院落后,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妇正并排坐在一座大门前的井台边儿上悠闲地唠嗑呢!耿老爹见状赶快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拱手说明情况,恳请能够在老人家里留宿两日。
和善的老爷子笑笑还没有开口,老妇人就爽快地说:“行啊,出门在外的不容易,这还带着三个娃娃呢。俺们家现成就有两间空着的干净房子,是留给俺们的女儿时不时的拖家带口回来住的。这不,这几日女儿一家在自个儿家里忙呢,正好可以留你们父子们暂住两日。”
此次求宿竟然如此顺利,真正让耿老爹喜出望外,不免千恩万谢几句。而这老夫妇俩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赶快起身推开大门让耿家父子们进院儿。
没有门槛的大门相当宽敞。征得老夫妇同意后,耿老爹将驴车停在了老人家的院子里。耿正帮着爹卸了车后,耿老爹随手把驴子拴在院里的一棵滩枣树上。树上的枣儿已经打了,但地上有不少枣树叶子,驴子就使劲地够着添吃周围的枣叶。
老妇人看着笑了,对耿老爹说:“你把大门关上,放开它哇,看它可怜的!”
耿老爹不好意思地说:“它倒是不会跑了的,但到处走动怕糟践了您老人家的院子呢。”
“不碍事,不碍事,你放开它,让它自己吃枣叶,看它香得!”
耿老爹心里暗想:真正遇上好人啦!于是放开毛驴,把院子里散乱的家什和柴火规整一番。完了又问两位老人家:“有什么需要力气的活儿?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您二老做做!”
老爷子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女儿女婿们常来的,家里现在没有什么需要使力气的活儿。你们赶路辛苦,快歇着哇!”。
老妇人则说:“俺这就做饭去,给你们好好吃一顿哇。看你们爷儿几个这一路上分餐露宿的!”
耿英听老妇人说要去做饭,马上说:“奶奶,让俺来帮您做哇!”
老妇人乐了,笑着说:“真是个好闺女。俺要是有这么一个孙女儿就好喽!”
耿英亲切地笑笑,赶快上前来挽着老妇人的胳膊一起进屋去了。
耿正说:“那俺去挑担水哇!”
耿老爹说:“俺去挑哇,你拉几段儿好听的二胡曲儿给爷爷听,让爷爷乐呵乐呵!”
老爷子一听这话,立刻就高兴得眉开眼笑了,一迭声地说:“哎呀,这娃儿还会拉二胡哇,快拉给爷爷听听,快拉给爷爷听听!唉,爷爷奶奶老嘞,走不了远路,俺们有好几年没有去镇上赶庙会了。常年儿呆在家里,自然就没有机会听这些个热闹了哇。每日里能够听到的,除了鸡鸣狗叫什么的,再就是狂风暴雨后那怪吓人的波涛声儿了。今儿个正好用好听的曲儿给爷爷洗洗耳朵!”
耿正笑了,说:“爷爷,俺拉得没有多好,但总归还是可以给您换个声儿听听的!您请坐,俺这就拉给您听!”
说着话,耿正去车上取来二胡,又看看周围,先请老爷子坐在屋门旁檐台上那个松松软软的厚草垫子上,自己则从旁边搬把高脚凳子过来放在老爷子对面恰当的地方,然后坐下来亲切地问:“爷爷,您爱听哪一段儿?”
老爷子想也没有想就说:“你就将最顺手的拉哇,爷爷什么曲儿都爱听!”
自来熟耿直也很想表现表现,于是就高兴地跳到老爷子的背后,声音甜甜地说:“那俺给爷爷捶捶背哇。俺爹说啦,经常锤捶背身子骨儿好!”
在优美的二胡曲儿声中,耿直不轻不重地为老人家捶着背。老爷子眯缝着眼睛幸福惬意地享受着……
在屋里做饭的老妇人听着美妙的二胡曲儿,高兴地对耿英说:“哎哟哟,这莫不是老天爷给俺们俩老东西送来仙人儿了嘛!”
热汤热菜的舒舒服服吃完晚饭之后,耿正又为两位老人家拉了好一会儿。
次日早饭后,耿老爹将毛驴重新拴在滩枣树上,给它喂上草料,饮上水以后,对老夫妇说,自己想带娃娃们到黄河边上玩玩儿去。两位老人家一听这话就相视而笑了。老爷子摇着头说:“唉,没有见过黄河的人,都觉得这条大河新奇呢。其实哇,这黄河可不见得是一个好东西!你让娃娃们离远点儿瞧瞧也就是了。你们打北面过来的人,肯定不会水的,千万别失足落进去哇!”
老妇人也说:“是啊,这黄河自古以来就经常祸害人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冲破堤坝,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你们可一定小心啊,离远点儿瞧!对啦,不要走太远了,中午还回来吃饭,俺给咱们做打卤刀削面。”
耿老爹感激地说:“好的,俺们一定小心,也不会走太远了。中午还回来吃饭,您做简单点儿!”
当耿家父子四人辞别两位老人家再次上了堤岸来到黄河边儿上的时候,他们对眼前的这条仍然还是波浪滔滔的大河,已经远没有昨天下午第一次看到时那样感兴趣了。毫无疑问,两位善良老人家对这条大河的那一番不怎么欣赏的评价,已经深深地感染了他们。
沿岸走了一会儿后,耿直甚至说:“听这声音,这黄河真得很像脱缰的野马呢!”
耿正轻轻笑笑说:“不,这黄河水现在还只是被圈在堤坝里边的野马,还没有脱缰呢!”
耿英指着河心的一大片波涛说:“你们看,那翻滚着的河水看起来真是很像一群野马哩,还不断地翻滚咆哮着呢!俺可知道为什么爷爷和奶奶叫咱们站远点儿瞧了。咱们现在离得这么远哩,可这看得久了,俺都有些腿发软了!”
随便溜达一会儿后,耿老爹指着河面对耿正兄妹三人说:“你们仔细看看,这黄河是不是比堤岸下面的地面高出一些啊?”
三人仔细观看一番,都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呢!
耿正奇怪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在咱们老家那一带,凡有水流过,地面都会被冲成沟渠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