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 双衔归画梁(2 / 2)
对于看不透的事情,他从来不急于把自己献祭,风雪不止,他就在无名山的茅草屋里等,等一盏长夜不灭的灯,等一寸不熄的火。
这一刻,他悸动到了,深深悸动到了。
人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哪,成就就在哪,音律艺术上,他才华得天独厚,但不代表,他就是现实生活里的傻子,稍一思索,他冷芒绽放,遍体微寒。
望着柳叶眉,该害怕的时候,他却笑了。
蓦然间,他仿佛回到了仙羽后山的那一片悬崖,那段时光里,他嘴上说不喜欢,其实恰恰相反。不管刮风下雨,他常常立于凌空奇石,弹琴、瞭望,那时天地辽阔,可以包容一切。
而今,一份爱情润物无声,它默契、恬静、亲密、信任、包容、依恋、坚守且纯粹,放眼天地,毫不逊色。
夕阳和晚霞被隔绝于天地,唯有目光,可承载光阴,一瞬间,章迁在变幻的时空中,永恒望见了柳叶眉的影。
我的爱人,灿烂落在了你的眼眸,你笑与怒,皆是我最美风景。
我的爱人,宇宙丢了一颗流星,它落入了我的灵魂之海,我用甜蜜的花瓣和锋利的刺许愿,风倾听你,流水蜿蜒你,而我,永生化了你的影。
我的爱人,你当知道,此刻,皓月不及你皎皎。
就在这天地震荡、神明溺水、白菊凋零的破败一刻,章迁突然弹起了琴。
琴音里,玫瑰与晚霞共舞;
琴音里,九亿次日落,人海相识却不散于席;
琴音里,恋人笑着见山、写诗、观海、唱词,天地再也没有孤独的名字,浪漫致命。
听着耳畔深情款款的呓语,元丑仿佛跌入了一个动荡的梦境,心绪碎散,幻想横生,混乱的记忆拼成一张了无秩序的画布。灵魂在月下飘飞,看见夜风对花儿羞涩、局促、失礼,放肆挑起爱的叶芽尖;看见银河倒挂,烟花舞蹈;看见自己狂奔在大海深处,身边不断越过鱼群和发光的水母。
这一刻,他的感知,滚烫如岩浆。
使用镰状剑这种奇门兵器,孙伽罗是一个有趣的人,对着两个将死之人,他戏谑道:“嘘,浪漫与日落在点灯,那边或许再也没有了玫瑰,最后来个拥抱吧,确信得像风,再来个吻吧,像海。”
吉循却是个铁石心肠、行事不择手段的狠人,喜欢杀人诛心,此时阴恻恻道:“主观臆想是最无用的梦境,沉溺之人是愚蠢的化身,妄想捕捉远空的藤萝,却忘记自己深陷虚幻,两个爱作秀的白痴。”
话音未落,砰,阻拦隧道的巨石,轰然炸开,两道幻影风驰电掣而来。
还没弄明白对方是谁,其中一人已闪电直抓元丑而去,孙伽罗冷目一闪,镰状剑飞斩元丑,不留全尸。
“砰!”
刀剑交击,孙伽罗被来人一击击退十丈,暴撞石墙,心头一悸,冷哼道:“合道圆满!”
眼见对方又直扑元丑,呼,洞中乱石翻飞,狂砸来人而去,一道惊天剑芒划破长空,带动墙上无数油灯,砰然炸裂,暴斩元丑。
来人倏地一幻,移步换影,挡在前方,四人瞬间暴战一团。
元丑还没弄清来人是敌是友,整座山疯狂晃动,似乎随时会塌陷而下,顿时强提一气,抱起冬玉絮撒腿就跑。
四人立地舍弃对手,狂追而来。
六人刚出隧道,整座山砰的一声,轰然塌陷,烟尘遮天而起。
一辆奢华刺绣玄武的马车迎面飞驰而来,掀开的车帘,露出一张娇艳容颜,隐约传来一声惊咦,正是——秦如玉。
吉循、孙伽罗一声暴喝:“撤!”
山头战斗登时止歇,人影乱窜。
后来的两个合道,不肯放弃,紧追不放,其人一人手中蓦然惊现一支长枪,狠狠一甩,长枪闪电掠过百丈距离,疾射元丑后背。
奔跑中的元丑,遍体生寒,一个俯低动作,长枪从后背呼的狂掠而过,刺透秦如玉烈焰马身躯,直插马车,巨大的冲击波,令马和马车轰然炸开。
第一次与死神靠得如此之近,秦如玉娇躯乱颤,花颜失色。
后方两个合道护卫惊怒交加,电纵而来。
封危、红绡、天薇,三人一声呼啸,飞跃而来。
神识暴力直透战场,元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取他性命。
但见其中一人体格并不特别魁梧,表面看还颇有名士慑人风采,身形颀长,脸庞瘦削,嘴角似永远带着一丝仅可觉察,既自负又带点对他人轻蔑的笑意。挺直鼻梁之上,一对眼睛神光闪闪,肤色明黄,额头高广,肃穆时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凛冽杀气。
另一壮汉手执双斧,脸如铁铸,眼若铜铃,浑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脖子粗壮,露骨宽脸带着一道由左眼角直延至耳珠的伤疤,使他看来更狰狞吓人。
自己何时结下如此仇家?
痴痴凝望冷盯战场的元丑,冬玉絮此时,竟毫无一丝劫后余生的害怕之意,自顾自流露温柔一笑。
胸前明月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巧笑艳歌皆我意,恼花颠酒拚君瞋,物情惟有醉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