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下油锅(1 / 2)
李京池猛地抬头,揪着我的衣领拼了命的摇晃,“我是李京池!”
“你是烛灵,可以附身在任何人身上,而那群供奉着你的信徒只要给须臾烛添了灯油,你便要履行自己作为烛灵的责任,完成这群人的心愿。”薛彬站在一旁,冷漠得令人发颤。
“这……就好像一场梦……”他松开我的衣襟,冲着薛彬摇摇头,“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完成这一系列行为的过程中,你仅仅是一袅烛灵,没有任何的意识,所以你才会认为自己在梦游。也只有在完成信徒的任务后,你才会恢复片刻的理智,掌控自己的身体。”
薛彬凑近李京池,捻起他帽子上的红色鸠羽,一瞬间,远处的须臾庙昏暗一片,传来庄善一阵凄厉的惨叫,而须臾烛像是被拈了烛芯一般,再也亮不起光明。
“怎么回事!我!我看不见了!”
霎时间,李京池的眼瞳变得一片漆黑,他慌张的伸出手臂,感知四下,沾染起满手父母的血。
“这孩子已经完全成为了一支蜡烛。”薛彬扬起手中的鸠羽,冲我们解释道:“早晨的阳光盖住了须臾烛的灵能,所以会陷入持久的昏迷中,让你误以为他死了,这也就是他眼中的黑夜;反之,夜晚的烛光开始闪耀,他的眼中便是一片光明,于他而言,此刻就是白天。”
薛彬这么一解释,一切都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
说罢,薛彬将鸠羽重新插回了李京池的帽子上,他才恢复了正常。
“还有他说的来自城镇,只不过是因为在成为烛灵之后,为信徒完成的第一个愿望就是附身在欠债人身上,帮着庄善除掉了一直催他还钱的高阎,意识混杂,这才会让他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欠债人。”
说罢,薛彬打开手机,展示出一份高阎名下的欠债人账单,上面明晃晃的写着臻厄以及当年那几个同伙儿的名字,还有身后拖欠的八百万巨额资金。
“若是我没猜错,庄善霸占着须臾庙,是为了控制你来完成他的一己私利吧……比如,替他杀人,除掉那些碍事儿的拦路虎。这!就是你的病根!”
薛彬的语气中充斥着漠然与不屑,轻飘飘补上一刀:“高阎、赵普、李春秋夫妇……都是你杀的……”
“你别说……你别说了!”李京池望着满手的血,小小的身躯淌过血河,拖着锈迹斑驳的斧子,一瘸一拐踩着满地的尘土靠近自己的父母,跪下,轻声叩问:“爹……娘……”
沉重的血腥味将李京池包裹在暗淡的房间之中,随风滚落的农药瓶在地上来回摩挲,发出一声声清脆的撞击,好似在嘲笑李京池无可救药的人生。
我俯下身捡起地上晃荡不停的农药瓶子,出神地盯着李京池以及他身后两具残破的尸体。
薛彬从我的身边侧过,猛烈的撞击一下子唤醒了我的神游,瞧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点光亮,神不知鬼不觉地幻化出一轮弯刀,悄无声息地靠近李京池。
“李京池!小心!”我飞身闪过薛彬身旁,先他一步护在李京池的面前,朝着薛彬摇摇头,“队长!”
“他是烛灵……”薛彬含糊着,留下半句难以开口的话给我自己体会。
“可他不过是被人利用了!”
秦湛混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世人只会关注结果,哪有闲情逸致去了解过程……”
我拼死挡在李京池的面前,替他辩解,“他是烛灵,有求必应是他的义务!他也不想这么做的!”
“徐泰……你认为这样的有求必应真的好吗?这样任人摆布的烛灵就应该存在吗!”
“可他自己也不想这样!”
“正是因为他没有自主意识,只配做那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根本就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薛彬语气冷得刺骨,在我的一番辩驳下仍旧无动于衷,“而我们要做的……是决定他的生死……”
我仓促一笑,“谁有权利决定他人生死!?”
“冥顽不灵!”薛彬被我气得伸长脖子,怒目而视,“他不是人!是一团气!是灵!任人宰割的灵!一旦落入恶人手中就会殃及众生的灵!”
“徐泰……”李京池麻木地站起身,轻手将我推到了一旁,“薛彬是吧……你要拿我的命回去交差……”
薛彬怔了一下,手中的弯刀微微颤抖,无法反驳。
“我会给你的,但不是现在。”李京池的话没有任何的起伏和情感,就像直面着一群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一步步跪在地上,卑微地恳求道:“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要去找庄善?”墨尚卿堵在门口,面无表情。
“我要找他问个清楚。”李京池点头回应,释然间眼神中抹出一丝光明,“这样……我死也能死个明白……”
“我陪你一起去……”我跟在李京池的身后。
瞧见着一丛人皆跟上了李京池的步子,墨尚卿抵住了门,及时阻止了薛彬和秦湛的路。
“人多眼杂,只留几个人去便好……”
“队长……你放心。”我透过门缝对着薛彬许诺道:“天亮之前,我会带着李京池回来复命。”
薛彬见罢,甩了甩手,示意我们离开,后又转身,带起口罩,清理起了犯罪现场。
抬手,望了一眼手表上的指针,“李京池,你还有三个小时,速战速决。”
来到须臾庙里,庄善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悠闲地躺在破旧的藤椅上,闭着眼哼起小曲儿……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庄善……”我顿了顿,凝起双眼,“不对……应该叫你……臻厄……”
“呦呵……看来你们已经查过我的老底了……”
他不可一世地瞥着我们,伴着藤椅的嘎叽撕裂声,他慢吞吞站起来,走近我们面前。
“李京池……”他俯下身,谄媚地对着李京池打招呼,“好久不见呐……也不算……咱们呐……每晚都见面哦!”
“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爹娘……”李京池很平静地问起那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
“因为他们知道了你的小秘密!”庄善指着李京池的鼻子,满脸皆是乌云密布下的奸险,“知道你秘密的人……必须死……”
“你!”李京池顺手掏出腰间的斧子,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于庄善的脖间抹出一条细细的血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京池!”我抢在李京池的跟前及时制止了他,“留着他……我们还要问话!”
李京池绝望闭上了双眼,无辜灵魂的怨泣与惨叫缠绕在耳畔挥之不去,眼前是一具具残破的还未流透的尸体伏倒在一起,睁开麻木的双眼,盯着他。
“庄善……你最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
趁着李京池愣神的间隙,我轻手轻脚将他脖间的斧子缓缓放下,压着他跪倒在须臾烛前,像是赎罪,像是忏悔。
“告诉?”他挑衅地露出两颗大门牙来,牵动起脸上的肌肉痉挛抽搐,“你是想听……哪一个呢?高阎……赵普……还是……李春秋……”
“时间够……”我戏谑蹲下身,轻拍他的脸颊,“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