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剑阵(1 / 1)
原来以段空桐今时今日的功力,纵使对方是一流高手,在全神戒备之际亦难挡他一指之功。但方才出其不意的出手之时,顾明溪肩上肌肉竟在电光火石之间缩进了两分,先将他指力卸去小半,而后内劲一鼓,差点将他两指弹开。显是心到力至,内外功皆已臻近精绝之故。
遥想当年自己在陆庄中这等出类拔萃的人物,年近而立之际,也绝无这等功力,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顾明溪几番。
陆依依见他怪眼连翻,娇叱道:“段老前辈,你怎么还不给我师兄解开穴道!”
段空桐似乎有点怕她,往旁挪了小半步道:“我又没下重手,这穴点的也不深,食顷便自解了,你着急什么。”随即又嚷道:“你们上哪去呢,不是要摆便壶阵么,赶紧回来!”
起初杜剑笙见顾明溪跟段空桐过招,两人身法之快犹似鬼魅,出招迅捷譬如雷霆,教人目不暇接,不禁想起师父昙宗曾跟他们师兄弟教授剑法时提到“武学之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虽然江湖公推天下武功出少林,实则是少林武功出天下。达摩老祖初创少林拳,不过是为解众僧终日壁观禅坐之劳,起健体去乏之用罢了。时至今日,少林寺拳掌指抓、刀剑擒拿等七十二绝技,多一半倒是由寺外传入。最近的比如这达摩剑法里的精妙招数一苇渡江,便是由江南陆家三清剑法中的一气化三清而来。这江南陆家深谙黄老之道,数代积累,在武学上的功底也是聚沙成塔。虽说近百年来寂寂无名,但这一代竞连出了陆成、段空桐、谭仙成三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后一代又出了陆希言、叶凌风、徐悼云三人。若不是向来崇尚清静无为,几位长者又如闲云散鹤不问世事,此门只怕早已在江湖上立派开宗,与我少林分庭抗礼了。”
(注:禅宗修行的禅法称为“壁观”,就是面对墙壁静坐。由于长时间盘膝而坐,极易疲劳,僧人们就习武锻炼,以解除身体的困倦。
杜剑笙心下茫然,想这陆氏一门确是名不虚传,这段老前辈倒也罢了,师傅尚且对其推崇备至,自不必复言,但这顾明溪只怕比自己还小着几岁,怎能有此功力?!
段空桐虽然并未全力施为,但竟能走出百招之外,若是易地而处,自己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想到此处不禁背心发凉,随即想到两人相斗正酣,众人注意力尽在他们身上,此刻不走更待何时,赶忙对几个师弟使眼色要他们赶紧溜出去,谁知陆剑竺等人早已看得目眩神驰毫无反应,杜剑笙心下暗骂,只得小心翼翼的暗教自己人挨个出去。
而那姓赵的军官也是见机得快,头一个便蹑手蹑脚的朝窗边溜去,听得段空桐叫喊时,正欲翻身而出,耳边嗖的一声,一道暗器擦着太阳穴飞过去,耳边垂緌早断,那暗器而后打在窗格纸上弹将回来,正中眉心。姓赵的心下一沉,刚听得那暗器破风之声何其凌厉,此时正中眉心大穴,只怕是死了九成。但觉眉心一痛,却不曾有甚损伤,低头看时,才发觉掉在地上的是一颗炒豌豆。
赵军官不禁骇然变色,要知那窗格上糊的尽是竹篾纸,虽是透亮坚韧,但手指稍一用力都能捅破,何况是一般暗器。
但出手之人以一颗豌豆打断自己垂緌倒也罢了,力道如此刚猛的“暗器”竟未破窗而出,反而在薄如蝉翼的窗格纸上反弹了回来打中自己印堂,这手暗器功夫当真是匪夷所思。要不是出手之人手下留情,准头偏过一点,自己的小命早就没了。想到此处,不禁汗出如浆,双腿发软,顺着墙就瘫坐在地上。
出手发“暗器”的自然是段空桐了,他见陆依依粉面生威,急欲岔开话题,赵无端此时正好撞上门来,当真是帮了大忙。
段空桐也不管他是不是游龙剑阵中的一员,便奔过去将他后颈提将起来,扔到大堂中间,叫道:“要摆乌龟阵便壶阵的都赶紧啊,太阳都快下山了,老夫还赶着去张掖吃御宴呐!”
方剑笃师兄弟见赵无端如此狼狈,心下也暗自发寒,心知今日要全身而退只怕是难之又难,但杜剑笙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心下转得极快,寻思道此际唯有先以言语僵住对方,方可寻得脱身之机。于是踏入场中,对段空桐作个揖道:“段老前辈在此,晚辈本不敢献丑。但奈何情势所迫,在下兄弟等跟刘老当家之间的误会一时说不明了,只得按段老前辈的吩咐,拳脚上下见高低便了。”
刘行舟听他这么强词夺理,只是冷笑。
刘鸿却忍不住骂道:“白纸黑字,证据确凿,还有个甚鸟误会。”
俞轻书拉了拉他衣袖,道:“三哥且不要急,听他要胡扯些什么。”
杜剑笙干咳一声,接着道:“便请这位顾先生依然做个公证,在下师兄弟几个若是输了此阵,今日便低头认栽,听凭刘大当家发落。若是侥幸赢得个一招半式,还请段老前辈不吝指点,以图精进。”
刘行舟老走江湖,岂不知他这一番话表面说得有理有据,实则要段空桐、顾明溪二人不便出手相助。上前笑道:“正是这般,有段老前辈、顾兄弟做公证,我们兄弟定不会坏了江湖规矩。老夫之前便应承了山儿要为他做主,这身老骨头要是挨不住杜先生兄弟的嗔拳利剑,自有我兄弟相帮,岂能厚颜劳动段老前辈、顾兄弟出手。杜先生只怕是多虑了。”
杜剑笙听他绵里藏针,知道给他看破心思,不由得面上一红。但心下暗喜,料想段、顾二人若不出手,自家的游龙剑阵尽可对付得了刘行舟兄弟。便道:“如此甚好,不怕诸位见笑,在下兄弟等武艺平平,单打独斗时尚不及村野莽夫,行走江湖全靠家师传授的一套游龙剑阵,所以向来都是师兄弟齐上。不知刘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