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拜访柴大官人(1 / 2)
枯蔓层层如雨脚,乔枝郁郁似云头。不知天日何年照,唯有冤魂不断愁。
在东京城过了三十多年安稳生活的林冲,并不知道眼前这座凶恶的林子唤做野猪林,乃是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
这些年来,但有些冤仇的,使用些钱与公人,把人带到这里,不知结果了多少好汉。
“走了一个时辰,行不得十里路程,像这样慢啥时候能到沧州?”董超假意嫌弃林冲走的慢,一个劲儿的催促。
林冲心里悲苦,暗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昨夜被这两个公人用开水烫的他满脚燎泡,又被新草鞋磨破,淋漓的鲜血早已不知流了多少,如今还被催逼着赶路,真的不顾人死活。
那边薛霸接过话茬道:“罢了罢了,我也走不得了,不如到林子里歇一歇。”
这话恰如一道甘霖流入林冲心底,让他满心欢喜想着赶紧进入林子歇息一会儿,再没其他念头。
三个人奔到里面,解下行李包裹,都搬在树根头,林冲靠着一株大树便倒地坐下。
那董超见林冲疲惫的模样,松下一大口气,知道小手段都奏效了,也假模假样的说道:“行一步,等一步,倒走得我困倦起来,且睡一睡再赶路。”
两人放下水火棍,假装倒在树边,略略闭得眼,忽然从地下叫将起来,吓得林冲一大跳。
他惊慌的问道:“两位大哥欲做甚么?”
董超道:“俺两个正要睡一睡,这里又没有关锁,担心你偷偷逃跑,因此放心不下睡不稳。”
林冲心里轻笑两人看人低,耐心的答道:“在下是个好汉,官司既已吃了,一世也不走。”
薛霸回道:“那里信得你说?要我们心稳,须得缚一缚。”
林冲觉得两人有些小题大做,不过为了能好汉歇息一番,只能随他们心意,便无奈道:“两位要缚便缚,在下还能说什么?”
薛霸腰里解下索子来,把林冲连手带脚和枷紧紧地绑在树上,同董超两个跳将起来,转过身来,拿起水火棍,狠厉的盯着林冲。
那薛霸见林冲惊讶的表情,得意的说道:“好让你做个明白鬼,不是俺要结果你,前日来时,有那陆虞侯传着高太尉钧旨,教我两个到这里结果你,取你脸上金印回去回话。
你休得要怨我弟兄两个,只是上司差遣,不由自己,我等已限定日期,亦要早回话。”
林冲见说,绝望的哀求道:“我与你二位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二位如何救得俺,生死不忘。”
董超道:“说甚么闲话!俺们都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救你不得。”
说罢,他对着薛霸使个眼色,两人便提起水火棍来,望着林冲脑袋上劈将来,正是万里黄泉无旅店,三魂今夜落谁家,可怜八十万禁军教头竟束手就死。
却在这时,松树背后雷鸣也似一声,打出一条棍棒,把这水火棍一隔,丢去九霄云外,跟着便跳出一个器宇轩昂的书生来,张口喝道:“某在林子里听你多时!”
心如死灰的林冲迟迟不见水火棒落下,及听到这声大喝,方才闪开眼看时,认得是史进,连忙问道:“贤弟如何在这里?”
“特为救兄长而来。”史进回过话,便使棍朝那两个公人打去。
董超薛霸见史进面熟,半天想起来此人曾给林冲送别,必是其至交好友,早已戒备起来,可就算如此,他俩哪里是史进对手,两个打一个反而招架不住。
林冲见他一个书生将棍棒耍的有模有样,打的董超薛霸抱头鼠窜不能还手,忙叫道:“贤弟不可下手,我有话说。”
史进听了,只得收起棍棒,那两个公人呆了半晌,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留也不是跑也不是。
林冲道:“非干他两个事,尽是高太尉使陆虞侯吩咐他两个公人,要害我性命,他两个怎不依他?你若打杀他两个,也是冤屈。”
史进见状暗自叹口气,这个林教头就是心善,自己都这般状况,还去操心别个小民是否冤屈,尽管这俩人前一刻还想取他性命。
可这正是史进不辞辛苦,哪怕在东京城多停留两三个月,也要等着救下他性命的最主要原因。
后世读水浒时,史进虽然最喜欢原主的少年侠气赤子心肠,可若说哪个好汉最能代表千千万万的华夏儿女,他必定选择林冲。
无甚野心,靠自己本事吃饭,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遇事忍让…忍让…忍让,直到失去所有只剩烂命一条时,才会奋起反抗除死方休,除此之外还极具同理心,能对他人感同身受。
只是林教头生不逢时,在这王朝末年的动荡时代,这种性格的百姓往往是被欺压最惨的那一批,也是史进最想拯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