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下)(2 / 2)
“伊瑾不会有危险,大局重要。”
蔡明振振有词,一套话直接盖棺论定,大义之下没有私情,责任可谓是摘得干干净净。若不是气氛不对,秦望舒都想竖个大拇指,夸赞一声高明!
谁说商人只有铜钱味,这话里的玄机可不比她做文章的墨水少。
夏波勾了勾嘴,睨着张雪。
他一身进步青年的打扮,新式长褂下是紧扎的裤腿,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沾了黄泥看不出颜色,通体下来书卷气息颇浓。配上周正的眉眼和轮廓,称得上一句灯下美人。
张雪气得手指抠了又抠,却无可奈何。三双眼睛正盯着,她面上热血一涌,脑中的那根线便断了,口不择言道:“好好好,我懂,你就是要逼死我,你们就是想逼死我给金家一个交代!”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让面对着她的秦望舒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就这点迟疑里,张雪突然转头瞪了她一眼,冲出屋子。
“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秦望舒愣了几秒,立马看向夏波。可惜对方眉目高深,漆黑的眼里没有半分情绪,秦望舒意识到,夏波是真的不在乎,不管是金家的大小姐还是报社的张雪,他都不在乎她们的死活。
这个认知让秦望舒的血彻底凉透,明明就站在温暖的火盆边,却冷得能打哆嗦。但她不敢停留,直奔出门。
夏波可以不管,但她做不到。
屋外的月色正美,泥地里的小水洼都照得发光,可秦望舒却没心情。她知道张雪爱美,今日穿得是一双有些跟的皮鞋,爬山时遭了不少罪,也清楚这鞋走不快,所以她焦急却也没那么焦急。
可现在,张雪没了踪影。
她在屋子跟前转了两圈,又跑远了些,依旧没见到人影。喊道:“张雪?张雪?”
她算是个被教堂娇养的半个小姐,没喊上一会儿便嗓子疼。她声音不小,屋内的人理应听得见,可大门却纹丝未动。当真应了那句老古话,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她气急,只觉得自己一张脸热尽是贴了冷屁股,可对面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偏生怪她拍在了马腿。可她到底不是夏波和张雪,不过几秒便想了个透彻,脚一跺直接掉头。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白影从她余光中飘过。她立马回头,什么也没有,静谧的村庄一如之前。
她咽了咽口水,心跳如雷。
人在过度焦虑和紧张的时候,会因为压力过大从而产生幻觉。西洋医生认为,这是大脑的一种折射,相当于情绪释放。
她捏着拳头走了几步,毫无征兆地转过头。
月色如水,村中的巨树枝叶繁茂,在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过远的距离看不清铜牛,也看不见点点的香火,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亮色在跳动,是铜牛腹下的柴火。
被体温捂得半干的衣服,不知不觉中又湿了一层。明明没有可疑迹象,她却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股强烈的被窥视感让她心头一紧,不顾不管冲进屋子。
发潮的木板碰墙上发出无力的响声。“张雪不见了!”
本还神色自如的夏波瞬间变了脸,他站起身,三步作并道:“你说什么?”
“张、张雪,”秦望舒岔了气,咳个不停,她指了指门外,艰难道:“不见、了。”
话刚落音,夏波就飞奔出门,蔡明也紧跟其后。她捂着胸口,跌坐在地,身上抖得厉害,一双腿更是软得没了力气。她死死捏着胸前的十字架,把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
黑暗中,她死睁着一双眼,发酸的眼眶流进了一滴汗,她没忍住,眨了眨。下一秒,回暖的身体又抖了起来。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神说:你不用怕将要受得苦。你们会被恶鬼关在监狱试炼,遭受十日苦难。若你至死忠心,我就赐你那生命的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