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2)
现实对一些人仁慈,对一些人漠然,对一些人却异常残酷。
这天,罗宏刚刚下班,正在家和三岁的儿子玩得不亦乐乎,忽然接到叶欢打来的电话。
“罗宏,小易给你打电话了吗?”
“小易?没有啊。”罗宏有些不好意思,他搬来省城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很久都没和叶欢、易晓宇联系过了。
“他好像有点不好,去省城看病去了。我以为他去了会给你打电话,那你联系下他吧。”
“他在那个医院?”
“肿瘤医院。”
罗宏的心里就咯噔一声。他马上赶去医院,看到易晓宇的第一眼就吓了一跳。易晓宇原来虽说一直黑黑瘦瘦,但黑的比较有光泽,而现在脸上却是晦暗的灰黑色,整个人都像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易晓宇强打精神和罗宏打招呼,英子陪在易晓宇身边,依然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来省城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罗宏抱怨着,“真不够意思,要罚酒!”
易晓宇嘿嘿笑笑不说话。英子忙解释,“县医院通知我们这边有床位,我们就赶过来了,一堆手续要忙。”
“跟他开玩笑的,我咋会怪他。”罗宏看看时间,“也这个点儿了,你们还没吃吧?走,一起吃点。”
“医生说不能走太远。”易晓宇这时候才说第一句话,也是有气无力。
罗宏疑惑点头,“那行,就旁边找个馆子。”
英子扶着易晓宇起身,帮他戴上毛线帽子,又裹上围巾,缓缓出门。罗宏见易晓宇如风中残烛一般,心中又是一沉。
罗宏在医院旁边找到一家餐馆,张罗着小易和英子坐下,便拿起菜单点菜。
英子忙说:“少点些菜,他不怎么吃东西。”
罗宏没听明白,还以为英子是怕浪费,在跟他客气,便说:“哈,吃什么无所谓,这么多年没一起喝酒了,晚上整一瓶?”
易晓宇忙摆手,似乎连说话都很费劲。
“怎么了?”罗宏再大条,此时也觉出有些不对。
“医生说是胃里有个瘤子。”英子代易晓宇回答。
“医生有说啥情况吗?”
“县医院看不准,才让我们到省城来的。”
“哦,那还没有确定,不要紧。”罗宏宽慰着易晓宇,跟他开着玩笑。“你不学中医的嘛,搞半天也是个半拉子,自己的病都没瞧出来。”
易晓宇笑了笑,立刻引起了一阵咳嗽。
“算了算了,你别说话了,我看着都难受。”罗宏问英子:“是啥时候的事儿?”
“大约一年前,他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开始时他以为是不消化,也就不去管它,实在疼的厉害了,就吃几片吗丁啉。我劝他去医院检查,可他却固执得不得了。”
“我估计他是饿出来的毛病。天天中午、晚上也不吃饭,就在外面给别人看病,饿到啥时候才回来。有时候随便塞两口,就又出门了。”
易晓宇轻轻摇摇头,似乎想说英子说的有些夸张。
英子没理他,接着说:“回到家也不好好坐着吃顿饭,就端着碗守在膏药锅旁边,像看宝贝疙瘩一样看着锅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说上次他就离开一会儿,一锅膏药全部都糊了。后来但凡熬膏药,他就一个通宵一个通宵不睡,又要观察火候,又要不断搅拌,守在锅边一直到熬好,然后又赶着去上班。你说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能这样熬啊。”
罗宏挺好奇,“呦,这么说你真把那个能断根的方子研究出来了?”
易晓宇笑着点点头,脸上稍稍有了些颜色,“在病人身上试了,确实有效果,能不能断根不好说,但效果肯定比老方子要好的多。”可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立刻又咳嗽起来。
英子拍着易晓宇的背,抱怨着:“那味儿不晓得几难闻,一搞就是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味道熏的。后来就说不想吃东西了,觉得胃里顶得慌,也疼。他先是自己吃两片吗丁啉,稍微强点就又不吃了。后来不行了,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吃药都不管用了,他这才想起来去医院。县医院给他做了胃镜,过了两天才通知他,说观察到有些病变,但县医院说他们这边手术条件差,这才建议他转到省肿瘤医院来。”
罗宏点头宽慰了几句,让英子把病历给他复印了一份,“我明天去问下有没有认识的医生给看看,说不定有更好的治疗方式。你们先安心治着呗,有啥事给我打电话,别自己吓唬自己。”
第二天,罗宏买上礼品,带上病历找到肿瘤医院一位主任医生。
主任医生翻了翻病历就问:“病人是你什么人?”
“噢,我同学。”
“他这个已经是晚期了。”
医生的话很平淡,罗宏却吓了一跳。“不会吧,他上周才觉得不舒服去医院检查,怎么这么快?”
“这种病就是这样,一般自己感觉到不舒服已经比较晚了。”
“那,不能做手术切除……”
“已经扩散了。现在只有先做化疗,看看能不能控制住。不过从临床来看,概率很小。”
罗宏嗓子发干,手发抖,“大夫,他还年轻,小孩还小,有没有其他治疗方法?”
医生反复看了看病历,遗憾摇摇头。
“这病要早点治就好了,有点太晚了。”
罗宏明白了,他的心向无尽的深渊沉了下去。“他,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不超过半年。你最好通知家属有个思想准备,这时候治疗意义不大了。”
罗宏跌跌撞撞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立刻给叶欢打去电话,叶欢听后也是一声叹息。“你别给他们说,我来给英子打电话吧。”
“那接下来……”
“只有多陪陪他,见一面少一面了。”
罗宏回到病房,易晓宇不在,英子说他去化疗去了。
罗宏点点头,没说什么,饶是他平时再贫,现在已经说不出哪怕一个字。他转身准备走,英子把他叫住,
“他是不是不行了,你跟我说,我心里有数。”
罗宏想了想,摇摇头。“我没找到认识的医生。”
英子不再问什么,只是说:“你别看他昨天见到你的时候还笑一笑,他晚上一宿一宿疼得睡不着觉,半夜坐在外面椅子上哭,我从来没见到他这样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