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回到家,易晓宇憋了一肚子气,翻来覆去睡不着。英子还以为是儿子晚上闹夜,怕影响易晓宇第二天工作,就抱着儿子睡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
易晓宇心里过意不去,更是睡不着了,他索性点起蜡烛,在自己胳膊上练起针灸来。那一针针扎在手上,扎在心里。
他的推拿、正骨手法已经练得七七八八,可四舅却不让他出诊,依然要他按部就班的学习阴阳五行、经络穴位、最后才让他学针灸。他有些着急,因为他年龄大,学东西慢,忘的却快,他担心再用个很长时间学会针灸,前面学的那些手法岂不又忘得差不多了?他看经络上面那些线啊点啊似乎挺简单,而且学习推拿按摩时,那些穴位也已经记得一些了,于是他自以为是,拿着银针在自己手臂上就练习起来。
可第二天,易晓宇的左胳膊就抬不起来了。他不好意思跟诊所的人说,遮遮掩掩的,可四舅一看就觉出他不对劲,再把他叫来一问,明白了。四舅告诉易晓宇,人体穴位会随阴阳变化,人体气脉在不同时辰流注的穴位也不一样,晚上易晓宇扎的是手少阳三焦经,那个时辰又是那条经脉最亢进的时候,所以他那一针就把经气给封停了,胳膊动不了算是轻的。幸亏易晓宇扎的穴位并不准,如果再向深处扎一点,他今天就别想动了。
虽然易晓宇求学心切,但四舅一反常态,还是狠狠地批评了他。因为学医的大忌就是心浮气躁,更忌讳一知半解就在人体上尝试,哪怕是在自己身体上也不行。四舅勒令易晓宇回去把奇经八脉、362个穴位以及子午流注图全部记熟,没记熟前,不许他再到诊所来。
易晓宇只得乖乖去买了一张等高的人体经络穴位图贴在墙上,每天面壁般对着那穴位图,嘴里念念有词。易晓宇儿子小军平时很少见到爸爸,看到爸爸好不容易在家,就围在身边转来转去,却又不敢打扰,也跟在后面练练有词,什么少阳少阴,太渊鱼际,把个英子都弄得啼笑皆非。英子现在不用出去打工,也不必下地务农,专一在家做饭洗碗,伺候公婆,原来黝黑的肤色倒也保养得白胖起来。
经络穴位背熟,四舅又要易晓宇从地里刨出几块土豆练习扎针。那扎针的手法又和正骨不同,讲究得气,或者叫针感,即在进、退、捻、捣、留的用针过程中,不仅要找准穴位,还要通过那小小银针的传回的轻微手感,判断病人的具体情况。
易晓宇打铁出身,力气有的是,可这针灸却不是单纯使力气的活儿,而要用巧劲。所以易晓宇只能先拿土豆来练习,体会扎针的力度、深浅,等土豆练得差不多了,又从菜市场上买回厚猪皮接着练。等到捻、提、停等用针手法练得纯熟,再拿自己胳膊下针,体会用针的深浅、手感以及效用。
四舅的用心良苦,是想让易晓宇不要急功近利,专心把中医最重要也是最核心的经络理论攻克下来,可无论易晓宇怎么强迫自己专心,无论他怎么告诫自己不应该再和娜娜有任何瓜葛,他只要一闭眼,娜娜那孤苦的模样就显现在他面前,就像生了根的野草一样,只要一有闲功夫就疯长。一想起娜娜,他又想到那条小巷,想起当初欢哥等人帮助娜娜的事儿来,心里颇不是滋味。如果那个时候就知道娜娜是这种人,就不应该让欢哥帮她,可是,当时的娜娜,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其实这段时间,他不断在脑海中回味、咀嚼娜娜的话,他总觉得娜娜是在隐瞒什么。娜娜知道他,如果他听说娜娜有困难,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帮她,可沦落到这种地步,也不愿求助他,绝不是因为瞧不起他,而恰恰相反,是娜娜不愿让他知道,是娜娜害怕易晓宇瞧不起她。
他愁绪不解,只好拿起电话打给叶欢,可不知为什么,叶欢却没有接电话。终于他再也忍不住,鼓起勇气来到小巷。他准备了这样一个说辞,就说有个病人在这里出诊,刚好路过。可当他再次经过娜娜那间屋时却发现大门紧闭。
易晓宇装作过路,低头走过去,偷偷斜瞟了一眼,屋里不像有人的样子。走出几步远,他又低头走回来,这次他停在屋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没有人答应。他重重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人应。他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从门缝朝里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易晓宇大失所望,正要转身走开,旁边一个老大娘推开门泼水,水溅到易晓宇身上。
老大娘忙道歉,“对不住,老了,眼花了,没注意到有人。”
易晓宇忙堆笑道:“没事儿。大娘,请问您看到这家人了吗?”
老大娘摇头:“没有,搬走了。”
“啊,哪您知道她们搬去哪儿了吗?”
大娘摇摇头,“不知道啊。”
易晓宇连忙追问:“大娘,她家有个小孩,大约三、四岁,你知道吗?”
老大娘点头,瘪瘪嘴,“作孽啊,那么大点儿的小姑娘——不知道,跟着一起走了吧。你是她家?”
“我是她家亲戚。”
正说着,叶欢的电话回了过来。
“正在开车呢,说,啥事?”
“噢,没事儿。你到长沙了?”
“对。带上老婆娃子过来玩,我请你。”
“有点忙,估计走不开。”
“扯,你要说自己开个诊所忙我信。打工嘛,请个假不就过来了。”
“呵呵,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潇洒,说走就走。”
“那这点我可不如你,今儿说想结婚,第二天就跑了,第三天娃子就有了……谁还能跟你比?你说说看,你当时要是也像这速度把生米煮成熟饭,还能叫娜娜飞了?”完全不知情的欢哥打趣道,“我还开车呢,没啥事我先挂了啊。”
易晓宇不语,他的心不知飞去了哪里,空落落的。
易晓宇在家扎扎实实学了两个月,四舅这才通知他回诊所。再次回到诊所,他还没有体会到熟悉的快乐,却发现自己的理疗室不见了,改成了一个办公室,桌上听诊器、血压计、骨锤,什么都是崭新的,桌子正当中摆着座签,写着俞辉的名字。
显然,这个诊疗室是给俞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