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月(七)(2 / 2)
就连江玉枫的荆轲樊将之说都开始有了点道理,世人那么多情非得已,实属无奈。若是阿爹还活着,她顶多走远些,等他来哄两句,就罢了。
也不是非得非得如何。
情绪稍缓后,薛凌红着眼眶依了原样徐徐将画卷起,打算临走带着,拿去交与薛璃。
至少搁在那病秧子手里,会比自己保存的好些。就怕江府忌讳,得连着那金印一道儿提提,交代他藏的紧实些。
绢布越收越短,薛凌忽觉稍许不对,这画轴在手里,超出了它应有的分量。防止自己的感觉出错,彻底收完之后,整个放手掌上掂了掂。
几乎是画卷扔到桌面上的同时,恩怨也滑了出来。她不是大街上称糖的,本不该如此敏感。但因习武之故,手上常年拿着铜铁金等物,免不了熟悉这些材质其重几何。
而画轴这东西,苏木,玉石,牛角材质皆不算得稀奇。然重物容易损伤画卷,是若整根画轴皆用金玉等物,实是本末倒置,牛嚼牡丹。
真正的大家,皆用檀香木为轴,此物轻,且有奇香,既能防潮,又能辟蠹。珠玉宝石之物,则缀于轴头,凭添富贵,也免伤根本,两全其美。
魏熠这幅画既是皇帝赏下来的,自然物尽其功,尽善尽美。整根寸余粗鸡血紫檀为轴,拳头大小的枣皮白玉雕了狻猊分坐两头。
狻猊有百兽率从之意,恰和纸上皇帝春猎,想来当初画成,应该是梁成帝的心头爱物。
薛凌不知东西是怎么落到了魏熠手里,但是人家父慈子孝与她八竿子打不着。
在陈王府时,她拿着这画不觉有异。是因为那俩白玉狻猊缀着,沉些理所当然。
可画被她一分为二,画轴也被平意一分两半,狻猊只余其一。按理来说,现在拿手里,应该有轴头那一边重,另一边轻才对。然她掂量着,分明不是如此。
鸡血紫檀极名贵,价值与白玉不遑多让,可那是价值。木料取的就是其轻,断不会有坠垂之感,岂能在重量上跟一块石头相提并论?
仅剩的缅怀瞬间收起,薛凌拿过桌上茶壶再次出门佯装打水,极仔细的审视了一下四周,确认院里无人,这才回到屋里,关门并上了门栓。
她从未如此谨慎过,那画卷究竟有什么古怪不得而知,但梁成帝与魏熠两人经手的东西,必然毫厘泰山。
窗纱也放了下来,恐伤了画,薛凌先小心将纸张从卷轴揭了下来,收到一边。再拿着那截檀木掌间轻敲两下,更加确定里头必然有东西。
玉狻猊是用金箔作连接,镶裹在檀木上的,恐里头也有机巧,她没如往日切了了事,而是凭借剑尖一点一滴撬了下来。
再看画轴截面处,仍无破绽,纹理和外表并无二致。手指摸上去亦无刺手毛糙处,说明并不是后期匆匆造就,而是经过精心打磨。
到了这一步仍不得其解,薛凌别无它法,只能拿恩怨从顶部开削,防着损坏里面东西,她削的极薄。
直削了约莫寸长,才隐见里头中空。举到高处眯眼往里望去,文字样的金光交错,像黑暗里佝偻蝇虫。
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