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胡沙(一百)(2 / 2)
往些年误了回城的时辰,门就关了。她叫破嗓子也是叫不开门的,她知道鲁文安肯定可以,可惜鲁文安总是说有地儿能绕,辛苦点爬个墙就回了。
旧梦难续,才起了個头,霍晓急道:“那你我只有三日,如何走的掉?”
霍知反笑道:“姑娘定是另有安排。”又推了茶水给薛凌,道:“此一时彼一时,既是姑娘陈年旧识,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这城,本就是守不住的,沈元州一无援兵相救,二无粮草相送,安鱼执掌一城兵马,有道是少则逃,不若则避,退,未尝不勇也。
就算没有姑娘,退往宁城也是迟早之事,他早些退,原是两全其美,既存了你我,亦可少伤些将士性命。
兵法有言,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他既是老将,该明白这个道理,姑娘劝他几句,定能叫他拨云见雾,如此瞧来,未必不是上天帮着咱们。”
薛凌淡淡笑道:“天下道理千万条,谁知道他要听哪条,兵法还说死地则战,如今平城死地一块,你又知道他会退。”
霍知道:“事态紧急,恕在下直言,若有冒犯之处,姑娘不要见怪。”他指了指帐外:“姑娘方才在外应瞧见了,再过一俩时辰,天就要亮了。
按昨前两日来看,胡人应该有动静准备去攻城,这会还没听见声音,在下猜,今日不会有攻城之举,也就是说,拓跋王断定这城门要开。
我兄弟二人昨夜不在场,不知姑娘与那位安鱼究竟旧情几何。只是,这两日瞧来,拓跋王识人甚明,他既如此决断,在下冒昧,您与安鱼.....有父女情分。”
薛凌脸色微变,霍知了然,续道:“如此正好,万事开头来,聚兵不易,不然,也不用你我费尽心思筹谋。
所谓谋者,拥势方能成。我记得,平城有精骑三四千,营兵三四千,姑娘何不劝他早些带兵往宁城,等咱们再去,便不是无根之萍了。”
回忆拼拼凑凑,好像能哄得鲁文安去,又好像不能,她拿不定主意,并不笃定:“伱又知道他会去。”
霍知笑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之深远,于情他该助你。于理,良禽择木而栖,姑娘是成大事的人,他该助你我。
看薛凌并未应下,霍知又道:“我随姑娘之前,白先生交代,姑娘文韬武略,要我二人诚心辅佐。
如此,姑娘应熟千秋史,亡秦之时,楚汉相争,楚王欲斗力,汉王回曰斗智,楚王欲烹汉王父,汉王回曰兄分一杯羹。
后楚王兵败乌江,汉王登基汜水,是为汉高祖也。何以如此?
项伯者高见,天下事未可知,为天下者,不顾家。”
他轻柔取过薛凌茶碗,倒出里面凉茶,提壶续了新的,笑道:“我兄弟二人与姑娘底下一干人等.....性命不足贵,天地蜉蝣罢了。
只是这天下事,于姑娘,已非不可知,仅仅是棋差一子尔。”那碗新茶无声推至薛凌面前,霍知温声,如碗里飘散开的濛濛水色。
“姑娘可要,落子无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