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胡沙(八十三)(1 / 2)
确是来日方长,所以她没能当天就得偿所愿。然两日之后沈元汌死谏朝堂,沈府亡于火场。
沈家以前是心腹,瞬间成了心腹大患。
黄家造反是为清君侧,而这个君侧,指的就是李敬思,所以这两方勾结的可能性不大,总得考虑悠悠众口。
沈家则不然,李敬思以前与沈家素有往来,正如永乐公主所言,此人本就不是死忠,再看各地生乱,万一沈元州暗中与他密谋,没准李敬思真要与沈元州里应外合。
然直接将李敬思革职弃用,也不是上策。这人本是魏塱自个儿一手捧起来的,朝令夕改,只会让剩下的人更加恐慌。
何况京中御林卫,还有诸多霍家遗留问题在,天子亲信去,短时间内根本难以聚得人心。而形势逼人,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了。
把妹子丢过去,至少能扬汤止沸。
毕竟,魏家江山完了,她也死定了。明面上亦是顺理成章,前几日永乐公主与李敬思睡在一处都过了,再赐婚,至少没那么难看。
霍云婉扬手,僧袍袖沿退至手肘,一截玉样手腕在薛凌面前晃了两晃,嗔道:“遣过去的人回来说,永乐手腕青紫,好几日散不下去。”
薛凌出了口长气,道:“你这编排是高明,果然知己莫过于对手,你倒不怕魏...他恼羞成怒,当场将人给掐死。”
霍云婉退回身子,懒洋洋倚在靠背上,笑道:“我知你今日要与我问起这个,换了往日,是要提心吊胆些。
可现今是个什么天儿啊,他总要多思量些,虽说咱们是信不来那情比金坚,那万一,永乐公主给李大人下了迷魂汤,种了深情蛊,谁能冒的起这个险啊。”
薛凌想想也是,又闻霍云婉道:“哎呀,你何必操心这个,真个儿就没了,于你我也不甚关紧啊。
是她来寻的我,可不是我赶上门去请的她,富贵险中求,她自愿去的。总不能,你倒为了这事儿埋怨我来。”
薛凌摇了摇头,道:“不是。”才说着话,宫女挑帘进来,与霍云婉见了礼,说是今日来送玉露的菩萨们都要回去了。
霍云婉挥挥手,道是“就来”。宫女退了去,霍云婉道:“你瞧,咱们话没说上几句,尽念叨别人的事,你这面冷心冷,好似我处处都不周到,要害了你那亲亲李大人一样。”
薛凌起身,笑道:“非也,我就是好奇的很,以那位的多疑性子,他如何肯将永乐公主放到李敬思身旁。果然我不如你,想得这十来天怎么也想不出个法子,你今日一说,我就彻底放心了。”
霍云婉貌若开怀,起身挽了衣袖来拉薛凌,她稍有不适,也没躲开。二人并肩往外,又听得霍云婉道:“哪里是你想不着,是我占了个床头便宜。你这一去,可要万事保重。”
薛凌沉声应答,随着出了屋,宫女来领人,霍云婉双手合十,虔诚行了佛礼,媚眼如丝柔道:“菩萨慢行。”
薛凌颔首算是还礼,头也不回只差手脚并用跟着宫女往外跑。出得宫门时,天上日头还带橘色,约莫辰时未尽,果然在里头并没呆多久。
她换得衣衫,只觉身上还有香烛味未散尽,再挑帘,赫然见薛暝在马车底下站着,吓了一跳,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薛暝仰脸笑道:“接你回转,不妨事。”
旁人稀疏散去,在门口轮值的太监女官查身之后并未关注一群人都往何方,随意些无妨。她并非惊恐,只出乎意料,一时吃惊尔,反应过来,道:“那你上来。”
薛暝亦不拒绝,依言一并做到了马车里,瞧见薛凌正解头发,想是宫女发髻她不习惯,青丝垂腰后散散挽了发髻拿一枚玉簪固定,又拿备好的帕子擦干净脂粉,素面朝天更添了几分坚韧。
他看眉眼,又觉得娇嫩的很。
诸事行罢,薛凌又是一口长气,好似疲惫不堪。薛暝轻道:“如何,是起的太早没歇够么。”
薛凌笑笑道是“不知昨日是个什么节,处处烧香点火大祭,就是不给人吃,她只咽得两粒花生,饿的能啃一头羊。”
她确想抱怨几句,然今日往宫里,随行的都是逸白处人,不好乱说,只得扯了谎来。薛瞑心照不宣,抿唇笑说要往街上顺路处用些早点。
二人商议得当,薛凌撩了帘子,对着随行丫鬟道:“行着热闹点的地方就停,我先不回园里了。”
她犹看了眼大好天光,想着晚上要走,总有些小玩意,要自己亲自去买来带着才算有趣,
孰料丫鬟看看远处,抬头边走边为难道:“姑娘还是先回去吧,这两日街上不太平,若要出行,还得与白先生议过才好。”
薛凌瞬时冷脸,道:“怎么,我出街还要他首肯?”
其貌喜怒无常,薛暝稍有生疑,倒不是没见过,然他想这两日薛凌心绪颇佳,不该如此。
丫鬟忙道:“不是不是,姑娘不要误会,是白先生特意交代,说是沈家出了反贼,这两日天子挨家挨户在搜拿人,万不能让您一人上街,出了意外,底下担待不起,您看.....”
话没说完,薛凌狠掷了帘子,阴郁转回马车内。薛暝劝道:“无妨,她说的也是有理。”
薛凌未答,一路沉默着回了壑园,到地之后,仍不见她好转,下马车后快步往自己院里,薛暝在身后三步并着两步的追。
直进了住处,脚步忽而慢了一拍,薛暝站稳,才瞧是那蠢猫四仰八叉横躺在必经之路中间。再要猛走过去,怕不得一脚踩出个好歹。
薛暝抓着机会轻声道:“出与不出无碍的,咱们晚间就要走了。”
此话一直是这几日的灵丹妙药,这会药效依旧,薛凌听罢果好了些许,虽还未说话,到底不似先前急躁。
因她说没吃好,薛暝先去了旁处传吃食来,两人用过听丫鬟说含焉已起了身去瞧账册,没什么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