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惊见故人(2 / 2)
“官爷,那解药总要等……”
“我问,你说。”胡跌儿打断他。
贼汉子将未说完的半句话咽下,两眼看着胡跌儿,却又眼神闪烁,刻意躲避。当自觉应与对方对视时,却立即露出哀求的神色。
“外面下雪了,一时半刻难上路了。”胡跌儿说了一句。
那贼汉子茫然不觉看向门口,却只看见紧闭的屋门。
“既然你想将功折罪,那就说说吧,先不说你有什么功劳能折你这几十条人命的大罪,先说说你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有这身本事,就是看家护院,也能衣食无忧了,怎地竟想着要去当贼匪。”
“几十条人命,官人,你如何……”
“我如何得知的,对吧?你那罪状张贴在京城城门楼底下,我如何不知。七年前,晋城翠燕坊十一条人命是你们做的吧?”
“是,就是我们做的,他们都该死。”那贼婆子狠声说着。
“不是我,是她,都是她。”那贼汉子自打向胡跌儿求饶以来,第一次将眼神投向那贼婆子。
“哈哈哈哈,老林,你好……是,是,是,都是我,是我害了你,对吧?”贼婆子喊叫声尖利刺耳。
胡跌儿站起身,俯身蹲下,抬手成刀状,控制好力度,在那贼婆子的脖颈上打了一记,将那贼婆子打得说不出话来,又从贼婆子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捏住贼婆子两腮,强塞在贼婆子嘴里。转身坐回方凳上。
“既然说,那就从头说起吧,我想听实情,别给我讲故事。”
“是,是,我说实情,不敢胡乱编排。”贼汉子双眼低垂,脸上竟生出一些不甘与委屈的神色。
胡跌儿朝后厨喊了一句:“老板,给上一壶热茶来。”那后面的江一勺应了一句,不一会儿,从那油污的门帘后探头出来,看看外面,见两个贼人都躺在地上,胡跌儿坐在两人中间,便欠身从门帘后闪出,将茶壶放到胡跌儿身前的方桌上,不敢正眼多看地上两人,匆匆回后厨去了。
胡跌儿喝了一口热茶,便让那贼汉子开口述说。而这贼汉子的“供词”却多少出乎胡跌儿的预料。
贼汉子名唤林贵,山西晋州人,出身平常人家。从小好武,四处拜师学艺,练得一身好枪棒。学艺有成,林贵并不安分,四处逞强斗狠。也曾凭借一身武技谋生,给富家子弟教授过枪棒,也曾在当地镖局当过一段时间镖师,只是都没有长久。倒不是林贵的武艺难当其任,只是有了金钱,便心浮气躁,不能安心办事,只想与一众玩伴下酒馆,逛花楼,挥霍干净了再寻生计。
林贵人生的转折是在一次街头斗狠之后。那是帮一家富户子弟出头,打赢了与一外省撂地卖艺人的拳脚之争,看着那外地人拖着折断的胳膊,恨恨离去的背影,富家子弟得意忘形之下出手豪阔,扔给林贵两锭大银。
有了银子,林贵先是与身边几个玩伴去了酒楼,酒醉之后,一众散去,林贵一人走在街头,只觉阳光刺眼,晃得看不清前方路径,脸上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又淌下血来。即便如此,却依然歪斜着走去了那“醉春楼”。
醉春楼的老鸨张罗着将林爷让到楼上,嘴上埋怨着林贵为何许久不来,又故作惊讶地询问着那脸上伤口的缘故。酒酣耳热的林贵从怀中摸出一锭大银拍在桌上,乐得老板娘那张开的艳红双唇里差点儿流下口水,忙不迭地声称要给林爷安排一个刚来的姑娘——性子倔,挨了打,仍是咬死了非英雄豪杰不奉陪。
“林爷来的正好,这不是现成的英雄豪杰么,这下好了,林爷总归合了那丫头的意了。哎呦,林爷,您早来些时日,那丫头也不必受如此多的苦头了,哎呦,我这心算够硬了,可我看着都心疼得慌,您来了,可要好好待承我们姑娘,不能动粗,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老鸨眉飞色舞地说着。
“你弄个伤的给我,是嫌弃你林爷口袋里没银子么?”林贵随手抹了一下脸上淌下来的血水。
“快给林爷包扎好伤口……哎呦,您先见见再说话,若真是不合意,再说,咱这里总是不缺姑娘的。”
林贵见到何翠时,脸上的血水又淌了下来,咧嘴大声嚷道:“就是这一个了。”
何翠见到林贵时,皮鞭在身上留下的伤痕还生生作痛,看到对面男人脸上淌下的血水,仿佛是见到了同类,能够同生共死的同类;至少,对面看起来是个汉子,不是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家老爷,或是衣服留着脂粉香气的富家公子。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相遇。不久之后江湖上多了一对恶名卓著的男女,名唤“冀北双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