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村野怪客(2 / 2)
老赵愣怔了一下,忙连声应承着,接过王三宝手里的野兔,交给伙计。
那王三宝也是一愣,随即面现喜色,笑道:“哎,这才是了,还是这位客官豪爽痛快。”
老赵过来,给了王三宝几十个铜钱道:“快去赌你的手气吧,莫误了时辰,耽误了你发财。可有一样,若是有稀罕物,便拿来我这里,若还是这野兔子,便去问那镇上的酒家吧。”
王三宝拿了铜钱,便是欢喜,嬉笑着走了。
那矮子满脸不解之色,看着黄脸病夫道:“老大,你何必阻我,这大个子出言不逊,我便应该教训他一顿。”
“哎,与这人何必动气,不要误了我们的大事。”黄脸病夫沉声道。
浓妆妇人看了矮子一眼,撇嘴笑笑。那矮子面带怒意,低头夹了一块酱肉,放在嘴中,大嚼起来。
四人吃喝完毕,便静坐着取暖,相互间也不说话。老赵见了,便扬声问道:“几位客官,捎些老酒路上吃喝么?本店的老酒可是远近闻名的,这大冷天,路上喝酒取暖,也正好有这熏兔做下酒菜。”
“算了,我们便快到了,路上也不便喝酒。”那矮子答言。
“嗷,不知几位去往什么地方?可是那晋南城么,那要走些时候了,路还远呢,若是没有这大雪,傍晚前总能到了,现下,便说不好了。”
“店家,你快去催你那伙计,给我们快些熏烤那野兔,我们好上路了。”那浓妆妇人说。
“哎,应该快了,我去看看。”老赵转身去了后面,心里却是纳闷,“不去晋南城,那这方圆几十里地哪里还有什么大的城镇,若是去小地方探亲戚,看这四人装扮却又不像,那矮子腰里明明围了防身的家伙。若说是镖局行镖,却又不见货物,难不成是江湖匪类出去打食?”心里一紧,那额头上便渗出了一些冷汗。
老赵想至此,便催促后堂里熏烤兔子的二蛋加重些火候,看那兔子外皮已经焦黄变色,便草草使油纸包了,拿到前面给了那矮子。矮子拿了熏兔子,放在随身的包裹里,便与老赵结了账。四人出了酒店,继续赶路去了。
老赵看那四人走远,长出一口大气,对身边的伙计二蛋道:“以我这眼力,看这四人定不是良善之辈,幸得我们这小店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不然……”
二蛋愣怔怔地听着老赵言说,翻着眼睛想那四人样貌,便也点头。
店家老赵与伙计二蛋收拾了碗筷,便在屋里守着那火盆取暖,外面风雪并无止歇之意,直到天色渐晚,仍是没有半个客人上门。老赵知道应是再无生意上门,便吩咐那伙计道:“快去,把那店门关了,回家歇着,看这天气,明儿也不必来了。先歇上两日,等这雪住了,路上见了干,咱再开门,这鬼天气里,莫要遇到什么邪事才好。”
二蛋嘴里应承着,心里也乐得如此,便去外面摘酒招子,关店门。
刚出店门,便见不远处一匹白马行来,那马上坐着一个高瘦汉子,汉子身后还横着一个大包裹。那人见二蛋欲摘那酒招子,便远远喊道:“慢着,有生意。”
二蛋回头见那人催马过来,便粗声道:“客官去前面吧,我家小店关门了。”
“这天还没黑,怎地便关门,前面哪里还有酒店,我这里赶了半天路,身子已经冻得透了,让我进去喝几杯热酒,烤烤火,不会少你银子。”说着,拍了拍前胸,想是那银子藏在前胸衣襟里。
二蛋面上犯难,里面老赵听了说话,便出来看那来人。只见这高瘦汉子三十几岁年纪,身上穿着一件粗布棉袍,背后背了一个细长包裹,脖子上围了一块狐狸皮取暖,遮住了半张脸。那身后横在马上的一个大包裹甚是惹眼。
老赵听了银子,心下便动了,虽看这汉子装扮不像常人,却也没有拒绝,便招呼汉子进屋取暖。
汉子翻身下马,将那马上的包裹两手搬下,搭在肩上。
汉子进到屋里,先将那肩上的包裹卸下,放在小店临窗的墙角,解下背后的细长包裹,靠墙立着,最后方才扯下那狐狸皮围脖,随手放在桌上,露出整张面孔。
老赵看了,吃了一惊,这高瘦汉子下半张脸上一道伤疤足有手掌长短,将那两片嘴唇割裂成了兔唇,甚是吓人。且看那大包裹的形状,便觉似个人,想要出口相问,却又不敢开口。心里“扑腾扑腾”乱跳,心中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这汉子的这副恶相,及那包裹的样子,定是独行盗匪,劫掠了人,放在包裹里,想着去讨赎金的。哎,真是个险。既然已经让他进了屋子,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待,对其余的事情,都装作不知,只希望这恶人好吃好喝,好好地行他的路,不要在我们这里生事。拜谢神佛保佑了。”
老赵在心里一遍一遍叨念着,一颗心在嗓子眼里提着。
这刀疤汉子生一副恶相,说话却很和气,自叫了一壶热酒,要了一盘子酱狍子肉,便自斟自饮,吃喝起来。吃喝完毕,抬头见掌柜的老赵站在柜台里偷眼瞧着自己,便对老赵说:“哎,掌柜的,结账。”
老赵听了,走过来,站在这刀疤汉子身前,强压着心中的恐慌,脸上挤出笑意,躬身道:“客爷,您可吃好了?”
“嗯,吃好了,这店里就是您跟伙计两人么?”
“嗯,是,嗷,咱家就在附近,出了门便是,晚上帮手多些。”老赵眼珠子转了转。
“嗷,好,老板结账吧。”刀疤汉子伸手入怀,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老赵见了,嘴里连说:“用不了这些,我找您钱。”
“不用了,你给我包些酱肉,满一葫芦热酒,留我路上吃喝。”
老赵满脸堆笑,接过那刀疤汉子从腰上解下的酒葫芦,连声答应着,让二蛋去包肉热酒。自己则去后面马槽将那马匹牵到店门前。
刀疤汉子围上狐狸皮围脖,将那细长的包裹背在身后,去到墙角,搬起那大包裹,仍是搭在肩上。出到门外,仍将那包裹横放在马背上。那伙计二蛋从后厨拿着油纸包好的酱肉并酒葫芦出来,递到汉子手里。那汉子将酱肉揣在怀里,酒葫芦仍是系在腰上,朝老赵与二蛋拱一拱手,也不说话,翻身上马,打马向前路行去。
老赵看着那刀疤汉子离去,长舒了一口气,手中掂量着那块碎银子,念念道:“看起来凶恶,却原来是个豪爽汉子。”
老赵身后,伙计二蛋念念道:“他那大包裹里是什么?我好似看那包裹分明动了一下,难不成是个活人?”
老赵心中一紧,忙道:“快些关门,这几日咱不开门了,免得生出事情来。”说罢,便转身进屋去收拾。
伙计眨巴了两下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上飞舞的雪片,心中也竟有了些莫名的惧意,忙着进门去了。
天地慢慢昏暗,风渐劲,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