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左右为难(1 / 2)
耳边呼呼的风声刮过,如同置身冰冷的深渊,他的肩膀因为疼痛不由得抽动一下。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
一团团云雾使他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但是可以肯定,自己正在云山雾海的天上。正在被人像是扛麻袋似的扛在肩头。
是他的姐姐,那个经常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她足下的长剑如同一叶扁舟,正行驶在茫茫的雾海里。
“姐——”
安九黎声音微弱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安九黎伤势严重,安玲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眼睛闭着,睡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安玲珑习武多年,讷于语言,但安九黎心里清楚,他这个姐姐,此时比谁都担心自己。
不多一会儿,长剑载着二人回到了安府。
院子门口晒茶的王临瑶将竹篮子搁在一块山石上,心里想着自家少爷真是奇怪,一早上就出门了,大概又是去寺里找和尚下棋谈禅去了,望了望西斜的日头,转身回院子里取装茶叶的罐子,一回头看到落地的姐弟二人,心里一惊,三两步子跑了过来。
“少爷,你怎么了?”
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也顾不上礼数,返身将浑身是血的安九黎拉在背上。就那么一步步踉踉跄跄地背回了院子。
躺在床上的安九黎还在昏迷中,安玲珑收了剑,来到屋子里。一下撞上着急忙慌出门的王临瑶。想着这丫头虽然平时刁钻古怪,可对安九黎的关心倒是真的,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心里着急也情有可原。
王临瑶喊来仆人,换了安九黎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又叫丫鬟知会秋娘烧点热水,煮一碗姜汤。
都安排妥当,王临瑶跑到闺房,从柜子找到一个猫罐子,这是她存钱的小金库,每个月都会存点散碎银子进去,一直有心仪的胭脂,但都没舍得买。
现在手上又没有那么多钱,只能砸了它应急,等自家少爷醒了再问她讨要。
拿着用红布包好的银子,王临瑶出了府门,走上那条她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的熟路,到医馆买了好几包的草药,就打算回去该敷的敷,该煮的煮。
几个小厮清理了伤口,换掉了安九黎那身沾满血迹的衣服。
安玲珑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弟弟喝剩的那壶桃花庵,瞄了一眼喝了两口,突然止不住地咳嗽,想起升月楼里新招来的花魁,要不是神羽司红殿那群走卒赶到,早已是她手下亡魂。
当时被红殿背后偷袭挨了一掌,那一掌的功力应该在小宗师境界,真没想到一个神羽司下殿的练气士就有如此高的修为。只怕调查神羽司的任务只能先缓一缓了。
天空拉开夜幕,夜色悄然降临。秋风扫过,院前花园里的竹叶发出细碎的响声,小院及附近的廊道灯火通明。
“小玉,扶舟的事,先不要告诉老爷夫人。”
安玲珑喝了一口已经见底的桃花庵,用手背掩着轻咳一声。
灌下半碗姜汤,擦干净姜汤打湿的枕头,扶着安九黎躺下,拉上帷幔,王临瑶这才有功夫长舒一口气。
又得需要去那位大夫过来,毕竟安九黎伤势情况,她也无法确定。
“可小姐,不通知夫人老爷,要出事了怎么办?”
“你去请大夫,其他的事不用管。”
大小姐的心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眼看着少爷危在旦夕,却不让通知老爷夫人,真要出什么事,她可担不了这个责。
平时老夫人三句话不离儿子,老爷更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玲珑大小姐这么一意孤行,难怪学宫里那老头说他天赋异禀,心如铁石。
总之,安家自己的事,她身为丫鬟,管不着也不想管,安九黎要是真死了,大不了自个伤心,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安九黎是安家的儿子,可少爷还是自家的少爷。
屋子里安玲珑盘放下酒壶,来到另一间厢房,盘坐床上,运起气息疗伤。
调查神羽司是学宫的命令,作为支持朝廷封禅的安知礼,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虽然支持封禅的势力在朝廷一直是一边倒的态势,但因为神羽司的介入,朝廷很多官吏有了倒戈的迹象,谁也不想成为第二的校书郎,青天白日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御史台中丞左密,宰辅管公衍的得意门生调查此案近月余,毫无进展,不得不说,神羽司早就蓄谋已久,靖武初年就已经命令解散的组织,现在又突然出现兴风作浪,如今长安满城风雨,大街小巷铺天盖地都是神羽司的各种传闻,说它背后没有人扶持,单靠自己借尸还魂,谁信?
正因为自己拿捏不定,所以不能擅自将扶舟受伤的事情告知父母,以免父亲因此乱了方寸,引来事端。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只能先委屈一下扶舟。
如此想着,安玲珑不觉皱起眉头,父亲朝中如履薄冰,弟弟重伤卧床,又有学宫之命在身。左右取舍都在自己一念之间,如有失误,轻则有负学宫之托,重则安府上下一百多口性命有虞。可她只能隐忍,别无办法。
拉开帷幔,瞧了一眼嘴唇发紫的安九黎,郎中皱起眉来,掀开被子,查看了贯穿整个胸膛的伤口,那前宫廷御医低着眉眼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