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离开（1 / 2）
马克西姆把橙味饮料递给洛娜，同时也没忘记顺一罐热咖啡给自己。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地形图，出口倒是有不少，可是所有通道尽头都有红点，应该是调查局的人。而金色的光点则分布在大厦中央区域和他们背后，很显然，这些金色光点表示的是死侍。
稍微看一眼就明白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是第六层，而随着他们的移动，地图上那群金色光点一直紧紧跟在马克西姆他们身后，那群死侍也跟着他们上楼下楼，马克西姆都不知道蟒蛇居然也能爬楼。死侍中为首的正是之前被马克西姆扇了好几个耳光的那只，此时它正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马克西姆，恨不得用目光将马克西姆给生吞了。
它们又始终不敢离马克西姆他们太近，应该是迫于洛娜的压力，但是却又不愿意离去，不知道是觉得马克西姆这只鸭子太过可口，还是单纯想要弄死他。
马克西姆觉得应该是前者，毕竟被他坑过的人也不少，倒也没见过这么恨他的。
……大概？
不过好在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倒也没见几个活人，应该是都撤空了，不然碰上这群死侍，怕是早已尸骸遍地，连留个全尸都难得很。
对于这些东西的尾随洛娜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或者说身为女王陛下她根本没兴趣去关注路边的蝼蚁，她只是拖着马克西姆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大厦里面乱晃，明明刚才还说要马克西姆带路，但马克西姆带路的时候她却又总是否决马克西姆引的方向，执拗地拉着马克西姆走上另一条道路…但她确实不认识路。
马克西姆觉得这位姑奶奶稍微有点难伺候。
“迷路了。”洛娜在小本子上写给马克西姆看。
“不不，我们没有迷路，我们只是在原路绕圈子而已。拜托姑娘您根本不认识路你能跟我走么？”马克西姆心说我至少还有导航在手啊。
“会被家里人发现，他们会抓我回去。”洛娜举着小本子，用手指了指斜上方，又指了指正下方，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马克西姆心中凛然，洛娜所指的方位确实都是某个通道口，但从手机上看那两个通道口都有执行局的人把守。那些人距离他们至少有几十米远，还隔着层层楼板，按理说洛娜不可能听到任何动静，但她确实听到了。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用加持强化类诡秘听力也能接近基里尔。
敢情洛娜是为了躲开那些人才像没头苍蝇似的绕路。
马克西姆心说你那么牛逼你还怕什么家里人？老子要有那么牛逼，老子就大步过去命令那帮家伙给我准备好豪华轿车和满箱的果汁饮料，要橙味的有橙味的，要苹果味的有苹果味的，他们要是敢拦老子，老子就大手一挥，挥舞小本子，本子上写“老子要出去玩”。其他的都别说了，老子都这么牛逼了老子还不能出去玩，那老子牛逼还有什么意思？
不对，我好像真得挺牛逼的。
马克西姆突然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讲道理啊，现在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整个苏维埃最能打的人了，可能他们手里里还会藏着一两手压箱底的东西，但是打神明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拿出来过，所以马克西姆觉得这些所谓底牌应该是牛逼不过祂们的。
而他比神明能打。沙利叶跟爱瑟瑞尔不也被他打得嗷嗷叫嘛？
emmmmmmmmmmmm…仔细想想，整个国家中最大的两个组织，一个密党一个学院，其中密党首领大有一副把他扶上下一任接班人的意思，就算以前没这个意思，打完那两次战争之后也绝对有了，而学院的校长跟他是过命交情，还自称遇到了忘年交。
而且他很能打，全世界目前击败的四位序列一级别的神明，三位是被他干掉的，还有一位是被他活捉的，他现在就是学院里最牛逼的屠神者英雄。
这么想来……他，好像还真的挺牛逼的，各种意义上的。
马克西姆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之中。
讲道理，有这么些个条件，他理论上应该活得再嚣张一点，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啥的，也不是不能干。他在苏维埃的地位，理论上是可以不比这个女孩在北美低的。
但是就算这样，他也还是做不到自己所想要的事情…比如成为一名正式的队员，再比如回去那个世界。
牛逼一点，可能确实没什么意思的。
马克西姆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可以稍微理解一点洛娜的。
空有力量，却做得不到想要的，做不到想要做到的事情，他们俩似乎还挺像的这么一来………马克西姆就更加觉得这个姑娘他不帮不行了。
若是看到这样一个跟他相似的人能快乐，那也挺好吧？
就好像快乐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你跟我走走试试。”马克西姆摸出手机，按下屏幕上的“紧急救助”键。从他们迷路以来这个键就出现了，一直在闪烁。
他并不打算在洛娜面前跟执行局的人起冲突，那毕竟也是洛娜家族的人，当着她面打那些人，会被洛娜认为是坏人吧？
玻璃幕墙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黑影从天而降停在玻璃幕墙外，那是用来清洗外墙的作业电梯，马克西姆的手机居然能指挥这东西从顶楼降下来。
“哦豁，优秀啊。”
不过马克西姆一点也不惊讶，那个恶魔的神通广大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刚踏入诡秘世界的时候他便初步向马克西姆展示过他那近似无所不能的能力，他真的近似无所不能，他能暂停时间，改变世界，改变规则，甚至马克西姆在想他是不是连命运都能改变。
但马克西姆知道，他也只是近似无所不能罢了。
起码，在那星空之下，他口中所谓的权能似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那时候马克西姆被关在冰冷的石门之外疯狂地咆哮着哭嚎着，门内的人却一言不发，只是转身离去。那一次马克西姆在心底拼命呼唤着恶魔，说若是能拯救那些人，他愿意拿剩下所有的生命来交换。
只有这一次，恶魔似乎也无能为力。
所以，马克西姆也只能跪在门前，听着那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那个脚步声一点一点冷下来。
“唔，怎么又想到这些事了。”
马克西姆扶着额头，突然感觉稍微有些疲惫。
听说当人上了年纪之后，就会特别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
马克西姆觉得自己应该还不老，但是那些往事却始终追着他不放，连时间都无法抹去。
他用力摇了摇头，然后回过了头，朝着洛娜伸出了手，示意她跟他一起登上作业电梯。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登上作业电梯后再怎么办，但这时候只有信任魔鬼。毕竟这里并不是那片世界，恶魔的话还是值得信任的。
不然的话，他可能得跟洛娜表演一下跳楼的艺术了。
虽然他可以将武器插入楼道中减速，从而平安下落，但是这么做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契约也规定他们不能将超自然的存在暴露给普通人，虽然马克西姆并不在乎契约这个东西，但是任务报告跟检讨书写起来姑且还是很烦的，而且做出这么吸引眼球的事情，也不利于他们之后的隐蔽撤离。
洛娜第一次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小本子上写“好厉害”给马克西姆看。马克西姆心说我还有更厉害的办法呢，可惜不太方便给你展示一下。
他拉着洛娜走向玻璃幕墙，忽然听见凄厉的哭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死侍群围绕在一人高的铁皮文件柜前，贪婪地嗅吸着其中的味道。原来这一层还不止他们俩，有一个来不及逃生的女孩藏在了铁皮文件柜里，现在死侍群察觉了她的气味。马克西姆心说你丫傻逼啊！你以为你在玩《生化危机》还是《合金装备》吗？躲在铁皮柜垃圾箱里就会没事？
那名被马克西姆特别关照过的死侍猛地直起身体，它在洛娜面前伏低的时候只有不到一米高，此刻却骤然展示出两米多高的魁梧身躯。它锋利的爪刺戳在铁柜上，裂缝中喷出鲜血来，沿着利爪表面的角质层流淌。柜中女孩痛苦地哀号起来，更多的死侍直起身体，就像是耍蛇人吹起了竖笛。
马克西姆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似乎能感觉到柜中女孩的绝望……就像在记忆中的废墟里，他被畸形而丑陋的怪物逼入绝处之时，看着那个怪物庞大的身躯将阳光完全遮盖…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洛娜的手。
那一次，有人拯救了他。
所以这一次，大概也便轮到他来拯救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马克西姆扭过头，对着洛娜轻声说道：
“你在这里稍微等我…”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小本子：
“你不喜欢它们对不对？”
喜欢？不喜欢？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呢？这年头有谁会在乎谁喜欢不喜欢什么东西么？
马克西姆一愣。
问出这种问题，简直就像是孩子一样。
“我无所谓喜不喜欢，”马克西姆说，“我只是想帮帮那个柜子里的人。”
大人从不计较喜不喜欢，他们只在乎什么是正确的。
自然，也没人会在乎马克西姆他喜不喜欢什么东西。
洛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把小本子收进袖子里，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刀。她很少有表情，但她的面无表情跟伊凡的不尽相同，伊凡是凌厉而孤独，她却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
空气诡异地震动起来，洛娜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似乎这座大厦外面有个巨人正念通古老的证言，重重声波轰在大厦的表面，能抗震的玻璃幕墙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白斑，那是玻璃幕墙在开裂，空气震动仿佛实质一样砸在大厦外墙上，像是一颗接一颗的流星！地面震动，桌椅颤抖着移位，死侍群放弃了铁皮柜趴在地上颤抖，它们本应忘记了一切恐惧和疼痛，但这一刻它们重又记起了那种被“至高”压迫的卑微来！
洛娜的双瞳中，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待到潮水淹没了她瞳孔中最后一丝暗红，她挥刀平平地在面前虚切。称不上是任何刀术，就是随手平切那么一记，声波和震动都消失了，这一刻整层楼里寂静得就像…死亡。
纸片、笔、纸篓、计算机、电话……甚至复印机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浮起在空中，一秒钟后它们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和空气的碎片一起扩散出去，仿佛龙卷风扫过走廊，所到之处死侍群的黑血泼墨般的飞散。完全不同的效果，但不变的是那道命令，在庞大的领域中，由她下达了死亡命令的东西都得死。
马克西姆抬头看了看周国的异象，有些分不清这是地震还是洛娜能力的效果，但是他却也不以为意，王与神明战斗时的异象远要比这个夸张得多……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那里稍微有点异样。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乎他喜欢不喜欢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