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江南，玉华堡。
距离纳兰金城与沈明钰大婚之日还有五日，江湖各路英雄豪杰受邀的差不多都已到齐。这日，堡主纳兰重德未免大家久等无趣，准备在婚宴之前先举办一场小的宴会，时间就定在了下午日落时分。清晨时，他便派人前往所有人的住处挨个通知，以免有人因出门而遗漏掉。辛沐与祁月二人也相继收到了通知。
中午时分，吃过午饭，祁月到辛沐房间，却没见到他人影，于是又回到自己房间里。正闲的没事，她将椅子搬到窗边，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竹林。
窗边时而蝴蝶飞过，时而蜻蜓飞过，祁月撑着下巴，听得鸟语虫鸣，好不快活。
她正发愣，忽然间，听到竹林里不远处传来笛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让人瞬间宛如置身于梦境中，陶醉难以自拔。
笛声越来越清脆，祁月实在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她站起身，一把翻下窗台，跟着笛声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她常听师傅说道，这玉华堡里的竹林乃是江南一绝，以前她还不信，可此时她走在竹林小径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方知传言一点不假。
在这三月春雨迷蒙的季节里，放眼望去，满目翠竹，柔嫩欲滴，养眼养心。一阵柔风拂过，竹叶飘落到身边，宛如花瓣滋染，令人愉悦。
走至竹林深处，只见一男子立于竹尖之上，青衫长发，手持短笛，虽瞧得见那人大概样貌，却瞧不见什么表情，祁月心想这人定就是刚刚吹笛之人，便仰起头问他：“你是什么人？刚刚那笛声可是你吹的？”
那人并未看她，只是冷冷道：“陆千羽。”
这三个字在祁月脑中回想，却无丝毫印象，她嘴里喃喃自语道：“不认识。”
那竹上的人也丝毫不客气，并未看她，依旧那般不近人情：“你不认识我，正好，我也不认识你。”
“我叫祁月。”她仰着头对树上的人说，“祁月的祁，祁月的月。”
陆千羽并未理会她，任她说着自己的姓名，权当没有听见。祁月却依然不肯罢休，接着又说：“我有个朋友，笛子吹的也很好，却不及你。”
祁月说的朋友，正是辛沐，以前在师门，他闲来无事总会到后山的小树林里吹笛，每次祁月都会在一旁聆听，天籁之音，百听不厌。
他们两人的笛声确实不同，祁月虽不会吹，可听辛沐吹了这些年，倒也能听出来其中韵味。
陆千羽并没有回她的话，祁月心中泛着嘀咕，又因回想起往事走了点神，当他再抬头看时，却发现竹上已没有了他的身影，她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不由得心生闷气来。
竹林里没有了笛声，没有了陆千羽，显得空荡荡的。虽是春季，却有种莫名的凄冷感，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四顾茫然，更加感觉孤独。正当她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些事情来，于是停住脚步，猛然向四周大声喊道：“三年不见，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没过多久，便有回音：“好。”
寂寞的竹林不再寂寞，果然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祁月在心中窃喜。但见他如此“惜字如金”，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此时此刻偌大的竹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祁月依旧分辨不出他的具体方位来，于是冲着前方又是大喊道：“你快出来，给我说说这几年的故事，我都快成闷葫芦了！”
竹林里忽然没有了任何动静，无风无声，祁月正奇怪，转身一看，却发现旁边立着一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她竟毫无察觉。
那人手抱长剑，一身白衣胜雪，俊秀的脸庞尽是清冷，略带一些憔悴，整个人犹如深夜悬挂在夜空中的星辰，令人不由的产生一丝敬畏。若不是认识，祁月甚至都不敢跟他打招呼。
“他呢？”沈星寒率先问她，倒让她有些诧异。
很显然，沈星寒口中的他是指辛沐，毕竟之前他们俩一直是在一起的。祁月自然也知道说的是谁。
“他啊，我也不知道，估计去逗哪个小姑娘开心去了，懒得管他。”祁月似有些生气的埋怨道。
沈星寒眼角划过一丝轻蔑，没有说话。
祁月见他一副孤傲的样子，浑身不舒服，可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找些话题。
“你来这里多久了？有去见过明钰姐吗？”
“没有。”沈星寒没有犹豫，简单直接的回答她。
祁月见他冷若冰霜的脸，似从未开口一般平静，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面前这个人姐姐大婚在即，他竟毫不关心，到底是无情还是冷漠，她说不上来。
“那下午的宴会你参加吗？”
“不。”
“哦，对了，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都快忘记了。”祁月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居然把他这一点给忘记了。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们出来集市上逛，可沈星寒却从来不一起，他从小便讨厌人多聚集的地方，到现在也没有变。他喜欢清净，而现在所在的这片竹林，正好是这样的地方，所以他在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三年未见，他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身上的气势已截然不同。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未出师门的不知名剑客，三年后他已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神，江湖中人尽皆知。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加孤傲，更加让人惧怕，就连祁月，也不免有这样的想法。
与此同时，玉华堡的另一边，辛沐正在纳兰青枫房间里看纳兰青枫和纳兰金城两兄弟下棋，只见纳兰青枫愁眉不展，而纳兰金城却显得悠然自得。又过了好一会，手持白子的纳兰青枫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面对这样的情形，辛沐忍不住站起身来，缓缓开口道：“果然还是金城兄技高一筹啊！”
纳兰青枫闻声，一把丢掉手里的棋子，很是沮丧的使劲挠了挠头，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局。
纳兰金城见他这样，忍不住笑着说：“你呀，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论下棋又怎么是我的对手呢！”
“是啊，金城兄的棋艺可是连你大哥都自愧不如的。”辛沐安慰的拍了拍纳兰青枫的肩膀。
这纳兰若誉，是玉华堡长子，精通阴阳五行术，琴棋书画更是一绝，可唯独在棋这方面胜不过纳兰金城，更不要说对棋道没有深究的纳兰青枫了。辛沐知道，若不是纳兰金城让着他，只怕他会输得更惨。
这时，纳兰青枫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的朝纳兰金城说：“不行，我不服，再来一局！”
纳兰金城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辛沐也是一脸的无奈。
纳兰金城正准备拒绝他，却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纳兰若誉过来了，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朝着几人说：“我来陪你下。”
辛沐瞧着纳兰若誉，他身高与他的两个弟弟相差无几，衣着华丽，英俊的面容多出几分成熟，让人觉得很有亲近感。
“还是大哥最好！”纳兰青枫见到纳兰若誉，忽的眼前一亮，一扫刚才的阴霾。他快速将棋盘收拾好，然后又冲着纳兰金城跟辛沐说：“你们俩真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辛沐、纳兰金城两人相视一笑，也没在多说什么。而后纳兰金城让出位置，由纳兰若誉对峙纳兰青枫，自己则是坐在辛沐的对面，四人刚好形成四角之势。
棋局很快展开，可纳兰若誉似乎并未将对局放在心上，他一边下棋一边问辛沐：
“三老最近身体可好？”
“应该好着的吧，我也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去看过了，这也还是前两天听祁月说的。”
纳兰若誉轻微点点头，没有再问，继续对垒。这时已闲下来的纳兰金城忽然来一句：“久闻辛沐兄弟近几年来武功突飞猛进，轻功更是天下无双，不知何时能让我们见识一下。”
“哪里话，这些都是江湖传言罢了，我这点微末道行，在你们三兄弟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听说两个月前你刚刚打败了青芒山的博心关礼夫妇，可有此事？”正好接纳兰金城的话，纳兰若誉落完子，转脸问辛沐，这显得也不是很突兀。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辛沐虽心生诧异，却还是继续回他的话：“那是两位老前辈故意让着在下，不然以我的武功，又怎能胜得了他们二人的那一招天作之合呢。”
辛沐回想起那时的经历，确实有点惊心动魄，若不是最后他们夫妇二人得知自己是玄天三老的传人，恐怕自己不会这样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辛沐又转念一想，此事发生还没过多长时间，自己也从未对人说起过，那夫妇二人更不可能下山与外人说，纳兰若誉又是从何得知的呢？他很认真的看向纳兰若誉，这位玉华堡的大公子脸上并无任何表情。辛沐心里想，这玉华堡打探消息的速度居然能够这么快这么准，足以和通天阁相媲美，果然不容小觑。
“什么！你连那两位老前辈都打败了？”刚刚从棋局里回过神来的纳兰青枫听到两人的对话，不可思议的向辛沐看去，满脸的惊讶，他深知那夫妇二人的武功，绝不敢相信辛沐有能力能将他们打败。
辛沐见他这般，故意冲他无奈的笑笑，顺势摊了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
纳兰青枫看了看辛沐，又看了看纳兰若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到自己仍在棋局中，也无心顾及其它，只得继续下棋。
倒是纳兰金城见他这样，不忘取笑他：“旁人只道一年前纳兰青枫小胜辛沐，却不知辛沐早已打败了青芒山二老，而纳兰青枫却还故步自封。”
“好了，二哥，你别说了，我正在和大哥下棋呢，你就知道干扰我，等会输了，又要说我棋艺不精！”纳兰青枫眼神死死盯着棋盘，眉头紧锁，显得有点不耐烦。
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皆是笑而不语，纳兰金城见他这么认真，也就没再继续数落他。他慢慢站起身，挥手示意坐在对面的辛沐，辛沐也明白他的意图，而后两人便一起走出门，房间里只留下纳兰若誉和纳兰青枫两人继续对垒。
两人站在庭院里，正午的艳阳正好照在后背上，让人突觉温暖，却又犯困。纳兰金城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随后忍不住向一旁的辛沐抱怨道：“这些天可把我累坏了，整天忙前忙后的，也没睡个好觉。”
“这大喜之日，自然是要忙点的，不然怎么能彰显喜气呢。”
“老弟啊，你是不知道啊，以后我可就没这么自由喽！”
辛沐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成亲”这两个字离自己还非常遥远，他还没做好心里准备去走向这一步，所以自然是不会明白纳兰金城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脑中飞速回想起自己三年前刚出师门到江湖上历练的时候，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秦忆文，这个比他要大两岁的女子，却从此成了他心心念念之人。那时，他们相处时日虽然不多，可秦忆文的种种，都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这样的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此后也没再出现。
可命运就好似在开玩笑一般，正当他准备去追逐的时候，秦忆文却当上了浅云堂堂主，在这纷争之中，她已无心在顾及儿女情长。辛沐纵有万千情丝，也无可奈何，他也没有再将内心的话说出来过。
辛沐还沉浸在幻想之中，纳兰金城的话将他拉入了现实，
“对了，我那小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