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以祭挫敌 睥睨天下(2 / 2)
「将糜旸的战书,送上来吧!」
陆逊知道在眼下人心惶惶之际,他身为大军主将,不止要表现的从容不迫,还要表现的毫不畏惧。
唯有这样,才能尽可能挽回一些军心。
果不其然,身后诸将在见到陆逊的应对后,心中那颗惊惶的心安定了不少。
而柳隐在听到陆逊的话后,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带有特殊意味的笑容。
柳隐并未如陆逊所想的那般,从怀中掏出糜旸写给他的战书。
因为糜旸一开始,根本就没想过给陆逊写战书。
可战书这类东西,有时候不必拘泥于形式。
于对岸许多吴将的注视下,坐在马上的柳隐直接居高临下的开口朗诵道:
「呜呼!公安旧事,思之凄梗,如影历历,断人心肠。」
柳隐刚一开口,陆逊及诸位吴将就发现了不对劲。
好熟悉的内容呀!
这不就是当初陆逊刚到公安,祭奠数万吴军亡魂时所写的祭文内容吗?
反应过来后,诸位吴将不受控制地将目光看向了陆逊。
柳隐想干什么?
柳隐还能干什么!
陆逊是何等聪慧,他几乎是第一时间猜出了柳隐的用意。
明白柳隐用意的陆逊,眼中有着怒火浮现。
他很想下令,让身后的将领上前将柳隐等人驱逐走,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
是他自己要表现出毫无畏惧,是他自己要主动接下糜旸的战书。
可如今自己若是在柳隐刚念出第一句话时,就着急忙慌的派人追杀他,那么自己刚刚在众将面前表现的从容镇定,就会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自今日后,世人皆会知他畏惧糜旸。
那他来日,用什么来拯救那跌落谷
底的军心?
于公,他是大吴的大将军,于私,他身上承担着吴郡陆氏的百年清望。
于公于私,陆逊尽管猜出了柳隐的险恶意图,但他却不能出言阻止!
见陆逊没有阻止,柳隐朗诵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百战精锐,溺于洈水。十年积聚,散于公安!」
当柳隐念到这一句话时,一种莫大的悲凉气息,瞬间笼罩在诸位吴将的心头。
他们又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当年他们亲身经历的那一惨事。
而在心中的悲凉气息,不断积聚的时候,一种胆寒的情绪,就宛若一股股巨浪般,在不断冲击着诸位吴将的内心。
陆逊出身名门,他的文笔自然不必说。
当初在写这篇祭文时,陆逊想的是不破不立,要用大悲的情绪激发出上下吴军复仇的无限斗志。
不能说陆逊的想法是错的。
至少后来的发展,证明了他的想法取得了成果。
但主观情绪,往往要依附于客观现实。
那时陆逊能用大悲的情绪,带动起吴军上下激昂的复仇心理,根本原因在于那时战场形势对吴军来说大大有利。
反观现在呢?
潘璋的头颅,依然在天空中飘舞。
从州陵而至的汉军骏马,正低着头在他们的大营饮着他们的溪水。
这两点令人无法忽视的客观事实,是代表着多么险恶的局势?
在这险恶的局势下,柳隐口中的祭文,就自然起到了反效果。
那篇由陆逊写就的悲壮祭文,这时已然成为柳隐手中捅向吴军心中最尖锐的武器,成为柳隐在炫耀汉军往日功绩时的最大证据。
以子之盾,破子之矛!
攻军为下,攻心为上!
今日柳隐所朗诵的这篇「战书」,在将来势必会成为一大趣谈,甚至将来这件事,会被记载于史册上,供后世人调笑。
一想到这,陆逊的身形就再次不稳起来。
眼前这人,真的姓柳不姓糜?
而就在陆逊及诸位吴将,想着柳隐赶快念完之时,柳隐在念到最后两句话,语气陡然高昂起来:
「喜汝诸寇,枉死无棺。
乐汝恶灵,魂不得归。」
当柳隐的这两句话一念完,诸位吴将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再也支撑不住应声而断。
许多吴将脸上浮现了死灰的神色。
就连陆逊也再也止不住身形,直接踉跄着朝后退了好几步。
太毒了!
他的原文不是这样的。
他的原文应该是:
「哀我英豪,枉死无棺。
哀我英灵,魂不得归。」
可柳隐亦出身世家,又岂会是死读书的人?
他很贴心的根据实际情况,将陆逊的那两句话进行了细微处的修改。
而就是这一处修改,给了诸位吴将最后一击。
柳隐的喜乐,与吴军的悲哀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鲜明对比下,又无形透露出汉军那慑人的威势,更在无形中宣示着一件事实:
天策上将能打崩你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当念完最后两句话后,柳隐仰天大笑起来。
而有些陆逊的亲信,见陆逊被柳隐气的身形不稳,一时护主心思涌上,他们就要越溪捕杀柳隐等人。
但柳隐又岂会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