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1 / 2)
病榻上的明德帝胸腔前插着高耸的匕首,半张苍白衰老的脸颊也沾染了零零落落的血渍。此时他只剩下半口气,余光瞥见如此一幕,更是气得喘不过气来,枯败的手臂摇摇欲坠,可惜无论如何都再抬不起来了,嗓音低哑虚无得似快要断了气息。
“你、你、你——”
“我的好父皇,凭什么就不能是我!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他的面目涨得通红,黑眸迸发出千万根尖刺子,撕心裂肺地痛骂出声,满腔怒火似要喷涌而出,同时又蕴藏着凄凄怨怨的不甘与委屈。
“不过都不重要了,最后这个皇位只能是我的,二哥和六弟嘛,都不可能再活着了哈哈哈哈——”节度使竺天保虽然被杀了,不过他可还自信满满地留着万无一失的后手呢。
“不、不是你、不能是——”明德帝睁大了暗色眼眸,铆足了最后的一口气,可惜那气息如哀烟吐雾悲恸缭绕,嘘嘘拂拂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倏然断绝了最后生机。
李竮龇牙獠嘴地仰天长笑,满腔的痛快舒心倾灌而出,如今他只需要一封诏令,便可自由自在地登上皇位,掌管天下万民、唯他独尊。
“说!皇诏到底藏在何处?”他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瞪着前头的老太尉和老太师,命人取下他们二人嘴中的麻布带子。
老太尉和老太师对视了一眼,静默不语,同时脊背挺拔,昂首相望,风骨犹存。
李竮虽然急不可待地想要当场杀了他们二人以泄私恨,不过这皇诏却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定要寻出来毁了它免得落人口舌才好。
他挥了挥手,命余下的神策军将士翻腾遍整个泰和殿。只为了寻出那一封诏书。
欲要拥戴二皇子的镇国公府已被他们围堵得密不透风,神策军亦是将镇国公府搜寻个遍,并未发现任何诏书。而老太尉和老太师二人自七日前都未曾离开过大明宫,监视着他们的暗探也回禀并无任何异常之处。如此说来,这封至关重要的诏书一定还在这大殿之中。
日落西斜,残阳落幕,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弯弯新月。新月高挂于幽寂天幕之中,温润如一池暖暖春江水。薄云浅风微拂而过,似挟带着淡然仙气迎着仙人的到来那般透着薄薄雾气,拨开云雾之时又如凌厉朔风弯刀,如普度众生的如来佛在审视着云云尔尔的世间众生。
大明宫中横尸遍野、血溅红墙,因为日头里神策军的肆意破坏、横刀乱剑,宫道两侧的壁石砌成的五角宫灯或木质八角灯盏皆被砸得横七竖八、灯火湮灭,这宽敞宫道也成了阴阴森森的无垠幽洞。大明宫笼罩在这晕染着薄薄月光的幽黑凄寂之下,更显得冷冽渗人。
李竮正在另一边的永和殿里享受着珍馐佳肴,座下还有七八个貌美如花的宫婢伺候着。酒足饭饱后,他慵懒斜倚在明黄流光飞龙刺绣的胡榻上,一只手握着琉璃酒盏,另一只手张狂地挑弄揉捻着半裸宫婢的丰盈粉乳,好不快活伶俐、舒心自在。
“如何了?”他慵懒问道。
下座的一位神策军将领很是识趣地改变了称呼,阿谀奉承道:“回圣人的话,宫中并无异动,一切安好。”
“嗯。”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酌一口香酒,“还有李竣那边呢?怎么还没有消息?”
“回圣人的话,方才下官终于接到密报。六皇子的那支行伍深陷大火之中,无一人逃出来,如今正在搜寻他的尸首,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猛地掷下酒碗,那一盏琉璃雕花五彩酒碗顿时摔得个稀巴烂、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