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意外像流星，只留下无措（1 / 2）
庄士敦天生的思维加上后天的黑暗世界，让他可以与犯人共舞在同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他可以做到还原案发现场的情景，可以做到一定程度地触及情绪的理解，可这还是依据于一个前提。
那就是已知的条件。
没有谁可以凭空清楚曾经发生的过程。
小敏案子的关键在于庄士敦不理解小女孩的心态，不了解那位二十几年的小女孩的心态和性格，所以才需要更多的线索。
可何家彤和小敏是认识的。
所以，只需要刺激何家彤，让她可以进入到某种特定的情绪里，不需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需要让何家彤理解到那种情绪，找到其中的一个点。
风吹过时，带着点点的血花。
何家彤全身颤抖着流泪，她咬紧牙关，望着楼上，曾经了解到的小敏的性格在她的身上全部重演，庄士敦最开始提醒的一句话，或者说一种假设，让她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那就是小敏就像是她外婆一样，满脑子都是爱情。
都是爱情。
几乎是同时。
何家彤和庄士敦都说出了那句话，她不是在看你，而是楼上。
何家彤在欢呼，在狂笑，唯独依靠着黑色汽车的庄士敦一如既往的冷静，他呼喊着何家彤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回应，耳边只有她的笑声，还有飞溅到他裤腿边的丝毫血花。
庄士敦立马冲了上去，盲棍丢在一边，他握紧何家彤的双手，全然没有在意在抓住时被划伤的伤痕，他眼睛是白色的，是看不见的，却让何家彤那双混乱的眼睛里重新恢复了清醒。
“已经过去了！”庄士敦说。
何家彤注意到庄士敦划伤的手，可庄士敦只说没事，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纱巾，摸索着给何家彤把伤口包住。
何家彤静静地看着这张脸，月光和灯光很白，落在他黑色的西装上，似乎有一层光。
风在嬉笑。
她如释重负。
笑什么？
庄士敦问。
何家彤扬起嘴角不说话，只是等着庄士敦给她包好伤口。
这一段，林明祯比陈榷想象的处理更好，从无措地接过小刀，到颤抖着割腕，到情绪的爆发，以及后面的混乱到清醒，堪称整部电影里，她的高光，人性化的动作语气，到近乎癫狂的状态，她切换的很好。
当然这场戏，足足拍摄了两晚。
有时候，演员的状态真的很重要。
相比于陈榷的想法，杜sir很简单，他只觉得这最后的一抹笑点睛之笔，他在剧本里把爱情描写得多么伟大，多么的美好，只有现实，可林明祯这一笑，这一岁月安好的眼神，将前面有些采用留白的感情戏份一下子顶了上来。
当然陈榷的处理也不错。
他丢掉盲棍跑过去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到，在现场你都会觉得，那就是一个着急的盲人想要去抓住自己爱人的状态。
好的电影，不单单是导演好，演员也需要够好。
杜琪峰又看了一遍监视器里的镜头便宣布今天可以下班了，这里算是云港的郊区地带了，深夜自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陈榷只好坐上了林明祯的保姆车回酒店，这不是他第一次坐，上了车之后，便闭眼小憩，只是没有一会儿，一旁的声响便让他睁开了眼。
“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陈榷睁眼便看见林明祯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白纸，白纸上还有用马克笔画的图案，似乎是在做什么手工，小助理还在一边拿着手机，手机上有做手工的视频在播放。
“我后面有一个粉丝会，想着可以做一些手工礼物送给他们。”
林明祯解释。
陈榷伸了一个懒腰后微微坐了起来，《盲探》大多数是夜戏，他确实有些没有休息好，揉了揉眼睛后发现林明祯已经把裁剪好的图案放到了他眼前。
是一个q版图案。
林明祯的q版图案，可爱的眨眼，举着剪刀手，似乎是林明祯一贯的标准动作。
“好看吗？我画的。”林明祯笑着问陈榷，见陈榷往前凑了凑，她又把图案往前放了一些，然后就听见陈榷夸奖她画的确实好。
“你要开粉丝见面会？”陈榷这才想起来刚才林明祯说的。
林明祯点点头收回q版图案：“对啊，一直说好的粉丝见面会，说好的唱歌和跳舞可不能食言。”
陈榷有些想起来了：“你那天早上就是在练习跳舞？”
林明祯俏脸一红，那天早晨她还在保姆车旁边学着手机视频里的舞蹈，左扭扭右扭扭，陈榷忽然在旁边来了一句在干吗，她差点扭到腰。
“但好像不太好？”陈榷想了想用这样一个词语形容。
“我还在练！”林明祯强调只是现在不太好，再练习一段时间会好的。
陈榷点点头问：“你觉得演员和粉丝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林明祯见陈榷思索的眼神，也放下手头的事情，沉吟道：“我觉得应该保持一种良性的关系，粉丝可以看见我的优点，也要看见我的缺点，同时我也要习惯批评的声音，不能被赞美的声音包裹，这当然只是一种理想关系。”
“大部分的粉丝其实都是理智的，但很怕被某一些狂热的粉丝带节奏，平时还是要让工作室的人和粉丝保持一些联系的。”
陈榷明白了她的想法，说到底带上某一个人粉丝的标签，那么这个粉丝的言论就会导向到这个艺人身上，所以艺人在约束好自己的同时，又要约束要自己的粉丝，或许不说约束，至少也要在事情发生之前，要有足够的反应表达自己的态度，他稍微有些感慨：“不红，有戏演，这种状态真好。”
今晚陈榷的情绪似乎不高。
不是戏里的情绪，戏里情绪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了？”林明祯问陈榷。
陈榷反问她：“如果明天早上起来，剧组通知你会换人，你怎么想？”
“啊？你听到消息了？”林明祯俏脸上露出一丝无措，还没待陈榷回答，她就低着头，双手握拳地自顾自开解自己，最终说了一句，算了，我也该料到自己演技确实不行。
陈榷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把话讲完看向自己时，他才说这只是一个假设。
故意的！
对上陈榷平淡的目光，林明祯保证陈榷绝对是故意的，就想看自己出糗，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什么也想不了，最多经纪人会让剧组给出一个理由，现在大多数剧组可不看你演技好不好，只在乎你听不听话。”
“陈老师，你不会被换的。”
陈榷看了她一眼，明明没有任何表情，配上一句他知道，总让林明祯觉得他在对自己笑，不是那种灿烂的笑容，是那种阴雨天气的笑容。
就像是林明祯说的，圈子内很多是透明的，当一个制作公司出事，特别是橘子传媒这种在电视剧和电影方面都有一两部话题度和热度足够高的制作公司，消息走通得就更快了。
从大师兄二师兄嘴里，他听到了。
邹凯和梁维的嘴里，他也听到了。
唯独没有庄强，没有赵鹤。
可没有消息，不代表无事发生。
他不会离开的，不是不离开橘子，而是不该见到赵总和庄总陷入困顿就走开，可他没有名气，没有钱，能够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做！”
这是酒店房间里，陈榷在电话里听到的庄强声音的第一句话。
“天雀仔，好好拍戏拍完《无间道》，你只是一个演员。”
陈榷眉头一紧：“强哥，我不多问，可你至少得告诉我，情况最坏会怎么样？”
庄强沉默了许久，陈榷似乎都听到了那边的风声，随着风声而来的，是他略微嘶哑的声音：“换家公司，我和赵总会给你解约的。”
庄强的电话来得快，去得也快，就短短两分钟，几句话的时间，陈榷只问了一个问题，得到了一个不是理想的答案。
他叹了一口气。
想象的道路里，他该是老老实实演公司的戏，再接一两部其他公司的戏，然后拿奖，可计划始终是计划。
意外会像是夜幕上轻轻划过的流星，留下的只有无措。
《无名之辈》唯一的用处便是告诉大家，如今周氏喜剧的强势，并且是碾压到底的强势，而对于《无名之辈》，唯一被赞誉的只有口碑，国内成熟的荒诞喜剧，仅此而已。
陈榷在云港的深夜档也去贡献了自己的电影片，还带着邹凯和梁维。
从他们嘴里，评价不高，因为他们不怎么能够听懂。
深夜从电影院出来，邹凯带着他们去了小吃摊上，除了正常的聊天之外，就是邹凯的那部电影《刀》杀青了，剩下的步骤就是审查之后找院线上映，审核不是问题，问题就是没有院线愿意接，因为这部片子没有高人气演员，没有多余的资金拿来宣传，没有电影院愿意放这样的电影。
“其实云港最高的票房排行榜，连一亿都没有过，知道吗？”
“正常。”梁维将吃掉的烤串竹签放在一边，正挑选着下一个，听到邹凯的话，他又说：“所以想要在这里有足够的排片，首要的就是号召力，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你无名小演员的片子，上映就是亏本，就是浪费院线和钱。”
“那怎么办？”陈榷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觉着按照院线设计出来不就是为电影服务，多类型的电影服务吗？
“院线肯定是要赚钱的，只是现在的盈利模式不对，院线能够上映的是大片，而小类型的片子应该有另外的方式。”梁维也不能肯定自己的说法，说话时断断续续的。
“可电影不就该在大荧幕上效果才是最佳的吗？”邹凯不同意梁维的想法，他继续说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应该有一种合理的分配方式，按照电影的质量和口碑来定排片，而不是所谓的大片。”
梁维没有肯定自己的想法，却也不同意邹凯的说法，他咬下一口藕片说：“可是口碑质量高的票房反而不理想，大家不想在影院看这种电影，那些口碑好的，票房差的，这样的电影太多了，拍电影不能一味地追求高深莫测的话语和无谓的反转，还有什么人文情怀，时代主题，这些可以有，但绝对不能够太多，得有一个节奏”
“不对，电影绝对不能够模式化，我就喜欢《刀》这样的，这样纯粹的，大家都知道该怎么赚钱，该用什么模式，那样的电影还有什么乐趣”
眼看两人还要继续讨论下去，陈榷可不想一整晚耳边都是院线排片和大众审美的话语，他止住了两人的话语：“行了，这种事我们讨论出来结果有任何的意义吗？”
“没有。”
陈榷有些无奈，可语气里更多的是一种他都没有察觉到的躁动，那么一丝丝的躁动：“说些现实的，凯sir，《刀》该怎么办？”
“导演的意思去国外参加影展，最好找到投资人，距离最近的，最有名的是八九月的威尼斯，导演想去找找机会，另外制片人去内地找机会去了，我倒是什么用处都没有。”邹凯自嘲一笑，自己第一部主演的片子很大概率不会被观众看见，对于自己奉献了激情和热情的第一部电影，实在有些让人无奈。
梁维就没有他这样的心态，《花样年华》按照导演所说的是今年九十月份，而下一部电影，曾导已经约好梁维。
邹凯本就灰心，自己电影没有办法上映，下一部电影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这话，连嘴里的烤串都不香了，看着梁维的笑容，邹凯说了一句话，很快梁维也垮着脸了。
邹凯说：“听说徐恪那部《青蛇》就要上了，就在十月，宣传和预售已经开始了。”
《青蛇》的主演之一便是梁维的前女友张语。
陈榷吃着烤串不作声，这个时候出声，只能有一个结果，就是两人一起对着他输出。
“听说内部的观影效果很不错，有望在明年四月的金像奖斩获不少的奖项。”邹凯虽然已经从武师转型到演员，但认识的很多人还是一些制片人，或者是副导演之类的，所以消息来源真实性很高。
据梁维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所说，张语的演技其实一般。
现在看来，这个一般应该夹杂着些许的私人感情。
“我还好。”梁维愣神失意很快从脸上消失，他问邹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也没有说和你有关系啊！”邹凯回了梁维一句，看向陈榷说，“不出意外，《杀破狼》会和《青蛇》打对台！”
“那天雀仔赢定了。”梁维对着陈榷点头，又拍了拍陈榷的肩膀。
陈榷吃到一半的烤串愣了一下又继续吃，梁维这话，谁信？
邹凯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不少，手里的烤串又香了一些，还让老板多加了十窜牛肉，梁维叹了一口气，明明没有喝酒，他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他问两人：“你们说，如果张语成名了，在媒体里，我这个前男友的标签是什么？”
“放心！”邹凯手握梁维的肩膀认真说，“你很透明，绝对不可能让媒体浪费版块的。”
陈榷嘴角动了动，在邹凯后面接话：“不对。”
“维仔的标签应该是，打人，落魄，抛弃张语。”
这两个词语简直是用刀在插梁维，不过陈榷希望梁维明白，是张语提起的分手，无论是何种理由，都不该再想着念着这个人了。
邹凯张大了嘴，赶忙收手吃烤串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他觉得天雀仔说得很对，就像是茯苓，咱们都过了那段伤春悲秋的时间段了，该把心思收了，何况梁维现在又不是没有女伴。
是的，方雨桐，那位律师，因为在梁维的朋友圈里已经晒出了照片。
两人牵手约会的照片。
不过大师兄和二师兄坚持是摆拍，因为梁维和方雨桐都出现在了照片里，而且无论是虚实对焦，还是动作，纯粹的工作室修图的那种水准。
“说不定媒体还会编写一些，你们俩的小故事，如若想双赢就说是分手后的好朋友，如若是自己独赢，就写一些离开你和在一起的状态，足够让人遐想，找个文笔好的推一推，维仔，你以后出名与否都会被带上张语前男友找个标签的。”
梁维一向情绪内敛，刚才的失意已经是少之又少的表情，此刻听到陈榷的话语，他笑了笑，他想反驳陈榷，可却想不到什么理由，因为这就是基础的操作，于是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说到底，梁维这个人就不是会大声说笑，也不是大声哭诉的那种人，和陈榷很像，邹凯他应该会拉着大家一起哭笑那种。
“维仔，换个思路，你现在有方雨桐，还是个富二代，有实力的靓女，张语有什么？一个给她钱的老人。”
邹凯刚说出这话就被梁维狠狠盯了一眼，他不满意张语在自己朋友嘴里的形象：“凯sir，你要知道没钱，真的很难，特别是家里有人等着用钱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