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悲伤,才能治愈悲伤(1 / 2)
这时安善若从西服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失神地望着,突然他抱住了脑袋,这是一个期望获得安全感的姿势。随欣看不真切,但依稀能察觉出此刻的他在难过,而且是很难过。
看到安善若微微下垂的头,随欣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难受起来。当亲眼看到,在她心中如神一般存在的安老师,心痛的样子,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是此刻能够陪着他而已,而且是隔了一层玻璃门。
她不知道安善若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知道她看不得安善若这么心痛,这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安善若应该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吧,想到这里,她敛了敛心神,转身想要赶紧离开。
走的太急了,一不留神没站稳撞到了放宣传册的置物架,发出了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办公区显得越发突兀。
随欣尬在原地,茶水间的门不意外地打开了,安善若走了出来,看背影认出了她,在她身后试探地问道:“夏寻?”
随欣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睑,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开口道:“对不起安老师,我……”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静如水:“刚才撞到了吗?有没有受伤?”他刚才听到了声响,猜到是她撞到了什么。
随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安老师,我先走了……”
“嗯。”他点了点头。
但她还是没忍住,收住脚步问了一句:“安老师,你没事吧?”
“啊?”安善若愣了愣,抬头看向她,眼神有些灰暗,看不到底,好半天长叹一口气说道:“陪我喝杯茶吧。”
茶水间里,两杯茶冒着热气,安善若并未开口,低头啄了口茶。随欣也拿起了茶杯,想了想开口道:“昨晚几乎一夜没睡,今天您补觉了吗?”
“没有,下午去了一个地方。”他缓缓回道。
“哦。”再一次陷入沉默,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随欣并不觉得尴尬,她回想起上学时,有一个蓝颜,两个人纯朋友,无关风月,在一起时有很多话题聊,可有时候两个人只是一起抬头看着湖面、稻田、星空甚至是远方……常常几个小时不说什么话,就那样静静地待在一起,不会无聊,不会尴尬,不会烦躁,心反而会变得很静。
此刻与安善若坐着品茶,像极了当时和那个朋友在一起时的感觉。
桌角边放着的那张照片,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随欣看清楚了,是一个小朋友的照片,确切地说是一张合照。上面是咨询中心的几个同事,围着一个小朋友拍的,看背景是在儿童福利院。
小朋友之所以在照片中很显眼,一方面是因为哪怕是在照片中,小朋友也显得很是可爱,大大的眼睛圆滚滚的。另一方面,小朋友剃着光头,脸上有一些难掩的病态,但笑容很是明朗。
随欣知道咨询中心定期会到社会福利院做志愿服务,还会捐款捐物,提供心理援助,安善若已经带领他的团队暖心守护很多年了。
就在她盯着桌上的照片看时,安善若轻轻拿过照片来,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看向随欣缓缓地说道:“很可爱吧。”
“嗯,特别可爱。”随欣点点头,接着说:“我看是福利院的小朋友,看起来好像…生病了?是我们资助的对象吗?”
安善若笑僵在嘴边,疼惜地说:“对,白血病,我们一直资助他,他是从小被家人遗弃的,”他陷入了回忆中,慢慢说着:“我们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小家伙时,他对人有很大的戒备心,性格孤僻,安静的不像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儿。但是他特别的勇敢,做化疗、腰穿、骨穿时,他很少哭,都咬着牙配合……他的脊柱和手臂静脉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针眼……”
随欣第一次看到安善若在叙述一件事时,这样的断断续续,她轻声说着:“真是坚强的孩子,”其实她已经预感到这个孩子很可能,很可能已经……她蹙着眉头有些不忍:“现在他怎么样了?”
安善若沉默了半晌,凝视着随欣,脸上带着悲伤的神情艰难开口道:“今天凌晨在医院时接到电话,……小家伙已经离世了,”他红了眼眶,“走的时候嘴里喊着爸爸妈妈……”
“他对抛弃他的父母应该都没有印象了,可离开的时候还是喊着他们,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大人。”安善若痛惜又愤怒地说。
随欣默默地陪着他宣泄着自己的悲伤和愤怒,这个时候可以不用那么理智,可以不用心理学去分析孩子父母的心理,可以不用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解读……